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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霏霏和杨沅夕出了药铺,问道:“杨大人,你方才怎么跟他起的冲突?”杨沅夕道:“我方才从这里路过,正好看伙计把那妇人往外赶。我本着医者仁心的想法,就跟他理论,哪知道他那么嚣张,真的敢动手打人。”柳霏霏笑道:“这就是给你一个教训,不是任何人都明白孔孟之道的。对付豺狼要用对付豺狼办法,不然就会被豺狼吃掉。”

杨沅夕憨笑道:“多谢柳大人提点。”柳霏霏道:“你叫我霏儿就好,老是叫大人,听着别扭。”杨沅夕点点头,小声道:“霏……霏儿!”柳霏霏看着他脸比自己的还红,不由得噗嗤一笑。杨沅夕的脸更红了,低下头不说话。

柳霏霏道:“杨大人,我救了你,该怎么感谢我?”杨沅夕挠挠头,道:“你想要我怎么感谢你?”柳霏霏长叹一声,道:“你可真是个呆子!算了,各自回家吧。”杨沅夕见柳霏霏扬眉皱颦,生气时都美丽动人,心下砰砰跳,只愿与她多呆片刻也是好,忙道:“霏儿,你别生气,我请你吃饭吧。”柳霏霏秀眉一扬,喜道:“好,走吧。”拉着柳霏霏的手蹦蹦跳跳的就往前走。

杨沅夕生于官宦之家,自小熟读儒家经典,又因性格内敛,少与外人接触,长这么大还从未牵过女孩子的手。此时突然被一只细腻柔滑的小手牵着,只觉全身一颤,犹如被雷击一般,脑袋一片空白,如痴如醉的就跟着柳霏霏走。

牵着她的手,只觉得说不尽的舒服,只想一直就这样牵着,永不放开。抬头再一看柳霏霏,却见她脸色并无变化,就如妹妹牵着哥哥的手那么自然,完全就是小女孩心性。杨沅夕心下郝然,暗道:“杨沅夕啊,枉你熟读圣贤书,却尽是龌龊想法,该死!”想到这里,用力一甩,挣开了柳霏霏的手。

柳霏霏被他这个动作吓了一跳,一脸惊奇的问道:“你怎么了?”杨沅夕不敢直视钟奕,只说了声“没事”便大步向前走开。柳霏霏被弄的莫名其妙,跟着而去。

二人来到一家酒楼,店小二很热情的招待。柳霏霏选了和靠窗的位置坐下,笑着对杨沅夕道:“杨哥哥,你要请我吃点什么?”杨沅夕不敢直视她,低着头说道:“你想吃什么,随便点吧!”柳霏霏随便点了几个菜,店小二拿着菜单到后厨去了。

柳霏霏看着浑身不自在的杨沅夕,问道:“杨大人,我是魔鬼还是洪水猛兽?怎么感觉你很怕我么?”杨沅夕连忙道:“没有,没有,你这么好看,怎么可能是魔鬼、洪水猛兽什么的。我……我只是不习惯。”柳霏霏笑道:“你是不习惯和长得好看的女孩子说话么?”柳霏霏虽是说笑,但是在男人面前自夸长得好看,很是害羞,不由得涨红了脸,低下头去。

杨沅夕看着柳霏霏粉红羞涩的笑脸,更增几分美丽,更是心动不已,不由自主的说道:“霏儿,你真好看。”柳霏霏脸面更是绯红,薄怒道:“你真讨厌!”她本是生的美丽,年龄虽是不大,但是出落的亭亭玉立,如小荷露角,见到她的男人没有不说她漂亮的。她听得多了,也不为意。然而今日听得杨沅夕夸奖,心中却是莫名高兴。她虽然心中高兴,毕竟年幼,却也不多想,定了定神,说道:“杨大人,你我也算相识了,以后就是朋友了。小妹初出茅庐,以后还得杨大人多多指点。”

杨沅夕瞪大眼睛看着柳霏霏,道:“这话可不像你说的。”柳霏霏奇道:“那我说话该是什么样的?”杨沅夕摇摇头道:“不知道,反正就不像是你该说的。”柳霏霏笑道:“这不是官场常用的套话么,有什么不对的?”杨沅夕道:“可是你方才不是说我们是朋友吗?对朋友怎么可以使用官场套话呢?”柳霏霏道:“不错,朋友就该以诚相待,不能虚情假意,是小妹错了,杨大人教训的是。”杨沅夕挠挠头道:“我怎么敢教训你。还有,你可以不要一直叫我大人吗?如果论官职,你是从四品,比我要高出好几个等级。”柳霏霏道:“好啊,你比我大,我就叫你哥哥罢。”

过不多久菜已做好,二人吃着菜,喝着小酒说着话。柳霏霏问道:“杨哥哥,你是弘农杨氏么?”杨沅夕尴尬一笑,道:“我也不是很清楚。这么多年的战乱,我家的族谱早就不完整了。不过听我爷爷他们说我们以前是南人,后来因为躲避战乱迁到北方。几十年前北方战乱更甚,便又迁回了南方。我记得我很小的时候家里来了个远方表亲,带着个小妹妹,在我家住了大半年,之后不知道什么原因走了,之后就再也没见过。”

柳霏霏问道:“听说你是太医院最年轻的御医,是因为你用灶心土治好了太后的病,确是如此么?”

杨沅夕听得问起这件事,脸上不禁多了几分得意,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运气好。我爷爷和父亲都是御医,从小我就跟着他们学习,熟背各种医学典籍。因为父亲是太医院首席太医,经常带着我到太医院学习,和其他太医切磋技艺。在我十三岁那年,太后不知为何生了大病,泻下不止,还有脓血,太医均束手无策。有次太后发病,召太医诊治。当时我也在太医院,就随父亲入宫。但是他们仍然毫无办法,所以大王很是生气。我当时听父亲他们说了太后的病情,又见大王发怒,便小声说道:‘为何不试用黄土汤主之?’父亲连忙制止我,不让我说话。我声音虽小,却也被大王听见,问道:‘何为黄土汤?’我站在父亲身边,不敢说话。父亲回道:‘小儿不懂事,胡言乱语,请大王赎罪。’我不明白为什么父亲和其他太医如此噤若寒蝉,黄土汤主治脾虚阳衰、大便下血,正好对症,为何他们就是不用!

“大王瞪了我父亲一眼,转而问我:‘你说,何为黄土汤?’我回道:‘黄土汤出自仲景伤寒杂病论,具有温阳健脾、养血止血之功效,主治久病脾虚阳衰、大便下血。方中以灶心土为君……’我本欲向大王讲解方义,他却问道:‘灶心土’是何物?我回道:‘灶心土就是灶台里长年经柴火烧结的泥土……’大王一听,大怒道:‘大胆,你竟然敢对太后用此等污物!’父亲大惊,立即跪下请罪。我也被吓到了,跟着父亲跪下,却说不出话,心中很是害怕。

“此时却听太后微弱的声音说道:‘大王勿怒,我想诸位太医多日来均无法治得哀家的病,想是病重的很。哀家本是不畏生死,只是这病痛折磨的厉害。既然有方,哀家也可试得。若是祛得哀家病痛,杨大人自是大功一件;若是治不了,也是哀家命该如此,怪不得人家小孩子。’大王闻言,便对我道:‘既然太后同意,你就处了方来。若治得了自然最好,若治不了你们就回家收拾东西滚。’

“我和父亲听了此言,顿时如释重负,谢了恩,我便处下方子,并自己抓药煎煮。太后了一剂后症状开始好转,连服几副后便痊愈了。大王和太后自是非常欢喜,便给了父亲和我很多奖励,并让我进入太医院行医。”

柳霏霏道:“难怪你能年纪轻轻就进入太医院,救下太后的命可是天大的功劳,同时让他们看到了你的能力。”杨沅夕摇摇头,叹道:“可是我父亲不这样想。回到家后狠狠的把我教训了一顿,还让我闭门思过一个月。”柳霏霏噗嗤一笑,道:“那是你活该,一个月算是少的。要是换了我,至少关你几年不准出门。”杨沅夕奇道:“这是为何?”

柳霏霏道:“黄土汤既是医圣名方,你道太医院那么多老大夫真不知道可以治太后的病?”杨沅夕道:“我当时也在想,这么简单的方子他们却为何不用。直到后来慢慢长大,才知道他们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想用,更不敢用。”柳霏霏笑道:“看来你现在是开窍了。太后身份尊贵,谁敢用烧的乌漆墨黑的灶心土给她治病。若是治好了是应该的,但是用了那等污物,也是对太后不敬,一样可以治罪;若是治不好,不但是大不敬,更可以说是蓄意谋杀太后,诛你九族都是有可能的。”

杨沅夕叹道:“霏儿你果真聪明。我想了这么多年才慢慢明白的事,你一听就能明白其中关节。当时那么多太医在场,均不敢使用。他们都是常年浸淫在官场的老油条。他们明白如果治不好太后的病,大王最多说他们无能,该拿的俸禄一点都不会少;如果用错了药导致太后薨了,不但官位保不住,甚至命都有可能保不住。所以他们宁愿看着太后病情逐渐加重,却不敢轻易尝试变方。”

柳霏霏道:“对呀,这就是为什么令尊当时不让你多嘴,事后还要处罚你的原因。因为你的多嘴,救下了太后的命,也使你的名声大幅度的提升。事后肯定会有人后悔为什么当初没有抓住机会在大王和太后面前露一把,而在你背后嚼你舌根的人也不在少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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