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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初冬,日落傍晚。汴京南薰门外,一队接亲娶妻的队伍,徐徐的从南边拐过来。

队伍中间的新郎官骑着一匹枣红马,马后面跟着一位挑着新娘嫁妆的脚夫、马前一个仆童抱着新娘的梳妆物品盒。

前面一乘轿子应是新娘坐的轿子,外面都用各种草木花卉装饰着,装点繁杂,垂帘幽闭,四周观望的行人,并不能一睹新娘的芳容。

抬轿的仆从,都显得很吃力,仿佛轿里端坐了一尊铜佛而非身姿轻盈的女眷。

接亲的队伍过了南薰门,一路穿过国子监和太学之后,要沿着御街往北进入内城,就先得穿过蔡河上的保康门桥。

桥上之前歪歪倒倒挤满了驮夫,此刻已被新郎的家丁打发些喜饼,腾出中间走马的道来,那些苦劳力依旧歪歪扭扭倚靠着栏杆,嬉笑得看着高头大马的队伍通过。

桥下一艘船正逆流而上,似乎要去泊船,船头的一位一身黑蓑衣戴着斗笠的船工正在试探河道深浅。

因为在桥头的河床里一般要放置一些大石头,以免流水冲刷桥头坡岸发生垮塌,所以在此位置移船要特别小心谨慎,以免触石搁浅损坏船只。

上游不远处已有几艘船依次泊在岸边,主航道中有两艘船在航行,橹工的汴河号子与纤工的汴河号子两首和声合唱回响在空中,和接亲队伍的百鸟朝凤的唢呐声混在一起,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新郎官的枣红马已经就要行至拱桥的正中间,桥下逆流的船也刚好要穿过中拱。

突的黑衣船工的身形暴起,左手扶篙,右手持住杆尾,探石的竹篙从水里生生窜起,杆尖便向新郎官的面门点去。

电光火石之间,新郎官来不及侧避,向后便仰倒,杆尖将将划过脸颊,把头花宫帽挑落在地。招式已老,不及收杆,船工手腕翻动,杆尖抖出一个枪花,又点向新郎的腰胁。

这一回新郎早有准备,挽缰的左手下探,按住杆头顺势借力卸力,双脚加力踩镫,将全身横在空中,右手手中却已扣住两支短镖,向黑衣船工射去。

只听得乓乓两声,船工并不避让,短镖径直砸在蓑衣上,被击之人只是身形略晃了一晃,镖便落在水中。

“藤甲!”新郎心里暗道一声坏了。对方既是身着藤甲,自是从滇黔南越之地而来,千里奔袭到京城,必然筹划已久,此番暗度陈仓的计谋料是毁在了这最后的关头。

这边船工新郎一经交锋,那些歪歪倒倒的驮夫也纷纷取出兵器,兵分两路,一路守住下桥之口,一路向接亲队伍杀将起来。

新郎家丁仆从也都是武学中人,双方你来我往,难解难分。之前捧盒的仆童,从盒里摸出啸箭鸣镝,向内城上空射去。

上游的两艘船上二十多人纷纷跳进水里,向拱桥游来,因身着桐油浸泡过的藤甲,凫力大增,很快便到了桥下,攀栏而上,直取花轿而来。四个抬轿脚夫,面色凝重,分守花轿四角。

黑衣船工也已腾身桥上,和新郎近身相搏。

此时,新郎迅速从枣红马上的包裹里抽出一把细长的铁刀,铁刀在月光之下,银光闪秀。

新郎快刀先向黑衣船工迎面劈砍而来,那铁刀锐利无比,黑衣船工手中竹篙也只能略作阻挡。数十招后,船工被翻飞的刀花迫至桥栏而退无可退。

新郎的刀法刚猛劲爆,但见其横空一跃,快刀由上而下,融会贯通出一道半月银光,刀锋凌厉劈向船工。

船工虽然身法迅捷,但因退至桥栏,背水而战,更无腾挪空间。只得以竹篙向抵,刀竹相交,新郎大喝一声“着!”,竟以刀背将船工手工的竹篙从中一劈为二。

船工只能赤手空拳与新郎相搏,不到数招,已然险象环生。桥下船上同伴见船工危及万分,掷出一物,对船工说道:“公子接剑!!!”

船工左手捏一个剑诀,食指点开银刀侧刃,右手抄起宝剑,一俟宝剑在手,如猛虎添翼,凤凰涅槃,身形飘渺,婀娜起舞,剑法可谓凌厉至极。身同鬼魅,剑如走龙。

船工手中长剑挥洒自如,先是左移三步,剑身移至新郎身侧,接着使出一招“阴阳割昏”,长剑斜刺,离新郎官尚有十寸有余。新郎身形诡动,躲开了这剑。

接着船工又一招“泰山封禅”,这一招磅礴大气,只见船工,先是右手挥剑,左手运气。后将全身真气游走于右手的“三间穴”。剑气通贯,如同迅雷。新郎已经目眩神摇,拿不准船工出剑的路数,只能以铁刀接招阻挡。

未几,铁刀被迅捷而来的剑气打落在地,新郎右手流血而下。

新郎见船工剑法精妙之极,已经自知不是对手。便想转身而逃,正在转身之余,一招“旭日东升”由下到上的划过新郎官胸前,新郎试图用空手握剑,以阻长剑刺心,长剑正中前胸。

船工拔剑之时,新郎奄奄一息,仍不松剑。船工又是一剑,将新郎右手数指削断,而拔出长剑,拔剑之时,划破红衣,鲜血外泄。船工隐隐见得新郎破衣之处的胸膛有一狼头刺青。

敌首已残,其余接亲人等士气殆尽,船工同伴也将守护花轿的众人,打伤在地....

待到内城侍卫闻听赶到,花轿已然端放在庄璧南的船中,顺流而下百丈之外。进了运河,驷马难追了。橹工的号子依然响亮飞扬,百鸟朝凤的乐手早已做鸟兽散。

侍卫长官给新郎点穴止血,问道:“劫匪何人?”新郎气虚,断断续续道:“着藤甲……使岱宗…”便气绝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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