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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对凛冬议员做了什么?”
阿切尔•布雷兹深深吸了一口气,语气介于质问与询问之间——总而言之,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友善。
李维斯轻笑了一声,缓缓离开冰雕身边:“我没有必要回答你的问题吧,火蔷薇小姐?”
阿切尔丝毫没有作为弱者的自觉,继续问:“你的真身已经降临了吗?”
李维斯不客气地说:“你说呢?”
不再理会咬牙切齿的阿切尔,他凝望着光柱的方向,在心中思考最后的计划步骤。
虽然拼凑出了一条禁咒,但他仍不能确定自己能否匹敌圣者,所以应该尽量避免与其他人的正面冲突。话说回来……如果不是在藏书塔和炼金室里度过了无数个日夜,令他对魔法的理解深彻而通透,他绝没可能在短时间内将禁咒变为现实。
目前,最令李维斯犹豫的事情就是——应不应该进入光柱?
正当他快要做出决定的时候,忽然感到一股极为危险的气息。
吟唱瞬间完成,李维斯的身前凝聚出三面石质圆形盾牌,盾牌快速结合、重叠到一起,没有留下一丝缝隙,就像一件精妙绝伦的艺术品。
令他感到威胁的源头来自一支呼啸的箭矢,它瞬间便射到近前,箭镞碰到岩石盾牌的一刹那,这条名为[三重守护]的中等防御魔法立刻崩溃,脆弱得像一叠纸,瓦解成无数飞散的岩石碎片。
一切发生的太快,箭矢已经洞穿了李维斯的胸口,鲜血和碎肉飞溅而出,留下一个碗口大的窟窿。
阿切尔看见奈文魔尔的防御被瞬间破坏,当机立断吟唱起中等魔法[雏鸟],可她才吟唱到一半就发现魔宫内的植物根须变得粗大有力,疯狂汲取着魔力,在她的血管内快速增殖起来。
寄生种子被激活了。
“他还活着!”
阿切尔表情痛苦地放弃了吟唱,她跪坐在地上,嘴里吐出一大口鲜血。
射出致命一箭的偷袭者,希尔•曼文林出现在街道一旁的屋顶上。看见阿切尔被古怪的法术制服,银色姬立刻抽出第二支箭,瞄准了奈文魔尔的黑色帽兜,意图射穿他的脑袋。
只要施术者死掉,魔法自然就会失效。
李维斯没有料到自己的防御几乎全无作用,好在从一开始,他就谨慎地设置了反制魔法[肉身重塑],之所以选择了这条动物系魔法,纯粹是因为他的理论体系梳理暂时集中于自然族魔法领域。
像是时空回溯似的,从他身上剥离的血肉一缕一缕飘回了原位,仿佛身躯不曾被利箭射穿。
李维斯下定决心不能给银色姬更多的机会来射出如此恐怖的箭矢,他一边用漂浮术斜飞而出,一边丢出了三条低等魔法[浸毒之矛]——做完这些,他根本不看法术造成的结果就给自己套上了两层反制魔法[枯木之芽]和[破碎石像]。
希尔连续翻滚两次躲开了三根飞射而来的长矛,这些由扭曲藤蔓环绕结成的坚硬长矛扎碎了屋顶的瓦片,矛尖上流着紫色的毒液,看上去十分瘆人。
由于大幅度动作,她感到胸前的伤口在淌血,但她仍旧用力拉动弓弦,射出了手中的箭。
李维斯发觉箭矢精准且迅捷的射向自己的飞行轨道,于是吟唱了简单便捷但稍显薄弱的[涟漪之盾],水幕倏的绽开,那支箭矢落在柔软的水面上,爆发出一小团冰晶,然后失去了作用,从半空中掉落。
这一次,银色姬的箭矢显然没有之前那么强劲。
没功夫思考原由,李维斯借助剩下的半面涟漪之盾的掩护,展开了一连串进攻:
低等魔法[岩石锁链]唤出一条古朴的石质长链,它们从希尔周身出现,飞快地爬上她的四肢,一圈一圈缠绕起来。
中等魔法[丑陋藤蔓]从瓦片下发起突袭,近十条水桶粗的青绿色长藤将希尔围在中间,同时甩动着恶心的疮疤触手向她身上抽打而去。
中等魔法[捕鼠夹]凭空出现在希尔身体两侧,它们是两扇石质大门,门的内侧布满狰狞的石刺,两扇门像是一张大嘴似的将希尔关在中间,然后猛然合拢!
希尔•曼文林快速作出了反应,她用手中的龙角弓砸断了还未捆绑结实的锁链,以灵巧敏捷的身姿从丑陋藤蔓的缝隙间跃出,但却来不及躲避即将合拢的尖刺石门——千钧一发之际,她毅然拔出一支箭,挽弓对准奈文魔尔的头颅。
杀掉施术者才是唯一的活路。
箭在弦上,两道黑色竖痕浮现于她的双眼下方。
当箭矢脱弦而出时,她知道自己的“幸运”被成功触发,利箭比往常更快地射向敌人,空气以肉眼可见的弧度扭曲起来,却没有发出一丝破空声。
静谧,而且致命。
李维斯身前的涟漪之盾就像一个笑话,瞬间炸成一大片洁白水花,而紧随其后遭殃的是他斗篷下的脑袋,那颗头颅被射得爆裂开来,只不过飞溅而出的不是红白相间的血液、脑浆,而是一团稀烂的木刺。
看见这一幕,希尔知道自己输了。
奈文魔尔身上飘荡的斗篷忽然凝固,躯体一寸一寸化为一整块腐朽的木雕,一枝嫩绿的幼苗从木雕破碎的头部探出,它窜到半空中,在飞行途中化为一团生机勃勃的枝芽,随后快速凝聚成人形——
李维斯飘浮在半空中,俯视着希尔,这位女将军被夹在两扇石门中间,尖锐密集的石刺抵在她的脖颈、胸口和腰*臀,一缕缕细小的鲜血从她身上流淌而出。
他没有令捕鼠夹彻底合拢,而是留下一道间隙,让银色姬吃了些不致命的苦头,并且动弹不得。望着希尔苍白的脸颊,李维斯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刚才他清晰地看见两道竖痕在她的脸上一闪而逝。
没有人比他更熟悉这个形似刺青的符号痕迹,它有着“解开束缚”的隐秘含义,来自于夏美尔密林中的一个古老传承。
银色姬是[山之公爵]克利弗德•曼文林的女儿,那位被剥夺爵位、处以极刑的大公是百分之百的奥德利克人,他的女儿怎么会流着夏美尔的血脉?
不论如何,至少现在可以确认希尔•曼文林就是阿切尔的那位同伙。
“希尔将军!”阿切尔艰难地站起身来,她捂着小腹,肩头的红色花蕊似乎变得更加艳丽,“请停下来,不要再打了。”
希尔感到像是被无数小刀扎进体内,虽然刺得不深,但十分疼痛。她的银灰色甲胄恐怕已经变成筛子,左手仍握着弓,右手却卡在身体另一侧,无法移动分毫。
她咬着牙,死死盯着半空中的奈文魔尔,一缕银发沾在脸上。
“我没有恶意,银色姬。”李维斯收敛起思绪,缓缓说,“但是你打招呼的方式有些特别。”
希尔侧着身体,在两扇石门的狭窄缝隙间苟延残喘。她没有理会奈文魔尔,而是直接向阿切尔提问:“他是谁,你为什么会和他在一起,阿西娜?”
一直戴着人皮*面具的阿切尔看了一眼奈文魔尔,见她没有反应,才对希尔解释说:“他是一位叫做奈文魔尔的大魔导师,我……打算与他合作。”
“合作?看起来并不像是这样。”希尔冷冷说。
“如果你们不想合作,我也没有意见。”李维斯摊了摊手,说,“况且我认为阿西娜小姐也没有表现出多少诚意。”
他没有戳穿“阿西娜”的身份,却委婉指出阿切尔在刚才的战斗中意图不轨。
阿切尔犹豫了一下,深深吸了一口气,说:“我很抱歉,奈文魔尔阁下……我使用了一只引虫,但我并不想反悔合作,这是一个误会。”
奈文魔尔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默认了她的说法,但也没有撤除希尔身上的捕鼠夹。
阿切尔对屋顶的希尔说:“我在虚无高塔遇见了奈文魔尔阁下,是她使用石板地图激活了姬陵,她对这个地方的了解很深——此外,不算奈文魔尔阁下在内,目前的姬陵中还存在着两名圣者,你应该看见了,就连凛冬议员都已经在战斗中陨落。”
她顿了顿,说:“希尔将军,情况不乐观,我们没有多少选择的余地。”
听了阿切尔的话,希尔•曼文林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微微闪烁的眼神表示她正在思考,她习惯在沉默中作出决定。
李维斯一言不发地看着她,他很清楚这是一次没有选择的选择:与一位没有恶意的圣者合作,或是在毫无胜算的情况下与这位圣者拼命——就连阿切尔•布雷兹这样的疯女人都选择了妥协,银色姬不难给出合理的答案。
“我不想浪费时间,姬陵的深处已经开启了很久。”
奈文魔尔抬起一根手指,两扇捕鼠夹化作一堆碎石,刹那间瓦解。
忽然脱离束缚的希尔险些摔倒,她半跪在屋顶上,一言不发。如李维斯所料,银色姬没有冥顽不化地发起进攻,而是默认了合作的关系。
此时的她全身是血,左腿的小腿肚更是被石刺彻底扎穿,看上去十分狼狈。
“你想要得到什么,奈文魔尔?”
银色姬发问了,提问简单直白,却直指核心。
奈文魔尔的黑色斗篷在风中飘舞,她的语气略带讥讽意味,帽兜下的阴影里传来低沉嗓音的回答——
“追寻原初的知识。”
深蓝星空之下,戈勒将军木罗姆与一名偶遇的狂战士一同向着光柱前行。
“我们走了很久,可没有遇到一个人,这是不是有些奇怪,木罗姆大人?”
狂战士将圆盾绑得更紧一些,手中的战斧倒映着路边苍白的建筑。
“或者死了,或者已经进去了。”形似巨大肉球的木罗姆简单回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