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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寒衣站在那里,堂屋烛火昏黄,她周身明暗参半。这话怎么说都有些难以启齿。
“徐清司……”良久,她才低低道了一句:“与裴彦有关。”
韩丞意外:“裴彦是谁?”
顾寒衣所查案件从来不与他禀报,他也并非是为此事而来,自然不知涉案人物详情,然而他话一说完稍一琢磨,却也明白了:“是他盗走的绯鲤戏芙青玉案?”
顿了顿,他又道:“沂州刺史指示的?”
韩丞浸淫朝政多年,脑子转得相当快,顾寒衣本还在考虑要不要提这茬儿,他竟就已经说出来了。
韩丞勾着唇角笑得有些嘲讽:“顾大人憋着不说,这是想要替他隐瞒?”
顾寒衣被激了一下,凛然出声:“一派胡言!”
“那就是你还没想好法子如何替他开脱?”韩丞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
这个说法更为令人惊悚,顾寒衣怔怔瞪向韩丞,一脸不可思议地扯了扯嘴角,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韩丞冷冷一笑:“这算什么大事。”
顾寒衣:“???”
她只见韩丞神情间彷如此事就如吃饭喝水一般寻常,顿时心中有些郁闷,这还真是历经过大风大浪的宰相啊,与贼人合谋夜闯禁宫竟也不算大事?
韩丞讥诮道:“他费尽心思做这些,怕都是为了你吧?”
顾寒衣猛地往后退了一步,她觉得韩丞真是成精了。
韩丞漫不经心道:“此事就到此为止吧,你若觉得面子上过不去,那便去向他讨一个交代,我看这个多半他也早已为你考虑好了。”
“你……”顾寒衣忍不住怀疑韩丞是否也与徐清司有所合谋了,然而不过稍一念转,又觉得有些滑稽,韩丞哪有这么无聊。
韩丞从鼻子里溢出一声半温不冷地哂笑:“也就你自己看不出来沂州刺史对你有些心思罢了。”
顾寒衣闻言所受打击不小,眼睫半垂,一脸苍白,更是不知要该说些什么。
韩丞起身拢了拢外袍:“既然你与沂州刺史已然说开,那我明日也可与他商议一二了。”
商议什么?
顾寒衣拧了拧眉,就这么稍一犹豫,韩丞已经径直出了外堂。
顾寒衣往回走的路上一直有些发神,其实她若当真要追究责任,方才那般情况下,她直接让韩丞上.书请旨便是,可她连与韩丞提及此事都万般纠结……她怕是打从心底里,也是不想让徐清司有牢狱之灾的。
这个念头令她有些惶惶,同时升漫而起的还有一股无法言说的愤怒——徐清司凭什么不该受到牢狱之灾?!
她抬手用力地揉了揉眉心,揉得一片发红才堪堪停手,回过神来之时,她竟已不知何时从徐清司屋中拿了一件外袍,正在往济世堂走了。
真是……疯了!
徐清司已在药堂里屋睡下,绿衣守在他身边打盹儿,一盏烛火幽幽幢幢。
顾寒衣拍了拍绿衣的肩,动作很轻,小丫头很是警醒,几乎立刻便睁眼回头,然后怔了一瞬旋即漾开一个笑容:“顾姐姐!”
顾寒衣将手中衣袍递给她,未曾吭声,当面也没往徐清司那边看上一眼,便转身离开。
绿衣笑着拍了拍床沿:“先生,别装了。”
徐清司睁开眼,眸里一片水色清明,顾寒衣进屋之时,他便已听到声响了。
“呐!”绿衣喜不自胜地抖着那件青色长袍,笑得仿佛是自个儿心愿得偿:“顾姐姐还是挺想着你的嘛。”
徐清司嗓音喑哑,低低叹息:“还不是知道你靠不住啊。”
绿衣鼻子一皱:“哼!”
隔日刺史府请了轿,慢慢悠悠地将徐清司接回了府,徐清司还未来得及将床榻捂热,便有稀客踩着点儿似的登门造访。
他也懒得起身,半死不活地倚着绣枕,半散长发,乌眸似月,望着韩丞并不说话,韩丞笑笑:“司南先生果如传闻。”
芳兰竟体,闲散风流。
徐清司偏了偏头,没有一丝惊诧之色,只饶有兴致地弯弯唇角:“韩相查我呢?”
韩丞道:“略查,还挺好查。”
只是银子要花的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