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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书生逛青楼,青楼艺妓唱明诗。”
窗外咿咿呀呀传来一阵娇媚的吟唱声,高函端着手中的茶杯,兀自念叨了一句。
这里是京师东城灯市胡同的一座小院,若不是被人领到这里,高函还真不知道这里是什么所在,不过,当领他来的同窗低低的给他解释了一下,他登时就哦了。
和众所周知的青楼不同,很多当红的青楼女子,往往攒够了足够的赎身银子之后,给自己赎买了身子,脱离了青楼。
在脱离了青楼之后,这些女子就置办一些这样的小院子,重新做起自己熟悉的营生,也算是谋生的手段。
只不过,这些女子,算是青楼中的翘楚者,接触来往的恩客,不是风流才子,便是当朝清流,富商大贾,层次比起青楼里的那些大多数人要高上许多。
因为这些女子是自由身,便有了挑拣客人的余地,做的也是熟客生意,所以,外人有时想一探究竟,也不得其门而入了。
高函倒是听说过这种地方,不过,他关心的是这地方的花费价格,打听了一下,即便是一杯清茶,也是十两银子起步,登时就让每月只有五两银子月用的他,一点想要了解这地方的欲望都没有了。
好在这次是是同乡带他来,花费的银子也是由同乡出,倒也无须在乎了。
“高函,你倒是唱的一口好床调,老实说,你以前是不是来过这里!”屋子里有人说了句,顿时,几个年轻人一个个都脸色暧昧的笑了起来。
“咳咳咳!”屋子里唯一年长一些的中年人,咳嗽了几声,年轻人们顿时止住了低笑声。
“今天到了这里,大家就只论同乡情谊,不论师生情谊!”中年人看了屋子里的年轻人们,低声说道。
高函眨眨眼睛,没有说话,中年人叫叶四维,是国子监的学正,像他这样被领到这里来的这几个年轻人,都是国子监的监生。
而且,除了国子监的学生和监生这一层关系外,不论是叶四维还是高函他们几个,都是同乡,都是河南信阳人。
“叫你们来这里听我授课,怕是你们不会这么积极!”叶四维微微笑了笑,他本是一个清癯的中年人,这笑起来,倒是没了平日的庄重模样。
“学正大人召唤,我等自然是不敢稍事耽搁,哪里敢不积极的!”
一个年轻人笑了起来,“就是想不到,原来学正大人,也是这么知情趣!”
“唉!”叶四维叹了口气,和这帮捐监就没什么话说,这帮家伙虽然是同乡,但是就没一个正儿八经的贡监,靠着家里的几个银子捐纳个监生出身,这哪里有寒门学子的沉稳。
“可这光是喝茶,也不算的什么情趣啊!”
有不开窍的年轻人,嘟囔了一声,“我们兄弟几个,倒是不怕偶尔开销这么一次的!”
“小心学正大人刮你大耳刮子,闭嘴吧你!”高函实在是忍不住,笑骂了那家伙一句。
那家伙家里是做绸缎生意的,屋子里这七八个人里,他家境排的上前三,偶尔胡乱挥霍一下,还真没多大的问题,和他家里一比,高函的家境,可以说是寒酸了。
众人又笑了起来,也就是这家伙假装犯浑,虽是同乡,但是这里几人,谁不知道谁的根底啊,比起那些读书读木头了的家伙来,这里个个都算是人精了。
学正大人的那点俸禄,只怕存上两年也未必能来这里一次,今天神秘兮兮的叫大家来,又全是乡党,显然不是为了在这里喝点茶水的事情了。
“好了好了,大家都坐下,学正大人召集咱们同乡来,肯定是有事情商议,还是听学正大人说话,安静些!”
高函清清嗓子,坐了下来看着叶四维:“学正大人,去年咱们信阳府开捐的捐监八人,都已经在这里了,有什么话,您可以直接说了!”
叶四维看看高函,点了点头,他平日里和这些同乡监生,还真没什么接触,更不清楚这个其貌不扬的高函,怎么好像就成了这些监生的头领了,听得高函说话,其他人连插嘴的都没有。
“去年知会咱信阳府,想必今天诸位也不会在这里吧,说道这里,你们几人可是欠了我一个人情!”
“这个自然!”众人乱七八糟的回答道,这个情是一定要领的。没叶学正事先通风报信,这次开捐,还真没他们什么事情了。
“一日为师,终生为师,算了,和你们说这些也没多大的用处,你们就不是打着读书的主意来这里的!”叶四维摇摇头:“不过,以你们的家境,以当今的世道,直接捐买个县尉,县令,只怕也不是做不到,唯独花费许多,捐了这个监生,说明你们还是有底线的,至少,还懂得敬畏朝廷的法度,知道有些事情可为,有些事情,是绝对不可为的。”
“那是咱们还年轻,要学的东西还多,在国子监里坐监几年,没准有熬不住的,真直接捐个官儿做做,也是可能的!”高函笑着说道。
“你们年轻,你们的长辈,也年轻么?”叶四维微微笑着看了高函一眼:“看不出你年纪轻轻,却是有些城府,没事,放心说话,今日这里,锦衣卫不会来,东厂的番子也不会来!”
年轻人们互相打量了一眼,脸上嬉笑的神情,慢慢收敛了起来,叶四维最后的这两句话,代表着什么,他们可是非常清楚的。
“好了,不用说了!”叶四维摆摆手:“谨慎一点是好事情,我不会逼你们说些你们不愿意说的话的!”
他从衣襟里掏出一叠纸张,递给高函:“分给你的同窗们看一看,这里记载着你们三代之内亲眷之事,以及你等在乡的家产田产,你们看一看,有什么出入没有!”
众人接过这些东西,看了起来,越看脸色越是凝重,加上刚刚叶四维说的锦衣卫东厂番子之类的话,众人此刻,哪里还有半点嬉笑的心思。
高函看看手里的东西,不光是自己高家祖宗三代的大事小事,自己家里那点可怜巴巴的田产,更是连自己父亲当年暗恋过某个女子,那女子后来又嫁到他乡哪里哪里这等隐秘事情都有。
高函敢保证,这种事情,就是连他娘亲,也肯定是不知道的。
而看自己同窗们的脸色,想来他们手中的东西,也和自己手中的东西差不多,他不禁心里暗暗紧张了起来,这叶四维是什么人,他到底想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