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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雪初拧着手中的帕子,在影壁墙后泪如雨下,悲凉无尽。
自从在云裳坊见过慕轻烟后,她的话一直萦在心口,久压之不下;直到那日她打发了人来给自己传话,她才幡然醒悟,知晓有些事情再难挽回。
她以决绝的姿态去了谢家。
一墙之隔的夏荷自从与那粗汉有了首尾后更加的肆意,常常就站在院子里与谢余坤眉来眼去;而谢余坤,不但不怨恨夏荷当日舍他另攀高枝的薄情寡义,倒时常想起曾经的缠绵缱绻。
没两日,两人到底是又睡到了一张床上。
可如今的夏荷有了仰仗,再也不是曾经伏低做小的夏荷了。对谢余坤,她事事嫌弃,再也装不出屈意承欢的款儿,枕席间也没了以往的热情。
一日夜半,那粗汉又来砸门,夏荷打发小厮去撵他,只说公子不在家,深夜多有不便。可那粗汉哪管这些,已是醉了七八分,蛮横的硬闯了进来,将床榻上两个颠鸾倒凤的人堵个正着。
院里正闹得不可开交之时,苍辛晃了进来,凝了一身霜雪站在院中。
谢余坤因德行有失被革了功名,一生不允再考。
许久之后,偶然间提起此事,慕轻烟冷冷的道:“她若守得住心性,或是跟了那粗汉倒也是个安稳的去处;那粗汉看着吓人,却是个大手大脚惯了的,指缝间舍下点子银钱就足够她衣食无忧;可她偏偏不安份,守不得平常日子,那谢余坤是个没担当的,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书也读废了,跟着他讨饭吗?”
三九后来报与她说,“夏荷身无分文后又回花满楼,重操旧业。”
“雪初已从这件事情中剥离,我们的目地也达到了;既然给夏荷留了后路她不肯走,那就让她与花满楼同生共死罢!”慕轻烟正身端坐在桌前,手上握着一枝极细的笔管,宁神静气的正在抄经。
残影进来。
“主子,花满楼大概真有些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他弯身一礼后又接着道:“属下想了点法子硬塞了两个人进去,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但是以花满楼目前的防守来看,必定另有蹊跷。”
慕轻烟安静的听着,手下那些细若蝇头的小字仍徐徐的在纸上铺开,丝毫不见零乱。直到一折纸写完了,她才敛袖放下了笔,“他隐藏得如此严密,想来必定是有难以言说的原由,那也没什么。既然他不主动,我们主动也是一样的。”
“主子的意思是……”残影微皱着眉,离主子的婚期如此之近了,他有些担忧。
慕轻烟起身动了动有些酸疼的脖子,淡淡的道:“是不是安玉卿一试便知!”她小走了几步站在窗口,“记得那年有一件从翩若殿拿回来的夔牛玉雕,去问问是谁收着呢!”
“是青衿收着呢,属下记得这件东西!”三九立刻就想起来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主子您当时说那是安信楼的信物,难道是安玉卿的东西?”
慕轻烟回身一笑,“是谁的也不重要,找个人带着那块东西去锦官城寻安家三小姐来京议事!”
“遵主子令!”残影转身就想走。
慕轻烟立刻扬声唤道:“莫急!”她思量了一下才道:“我与秦衍大婚,这件事势必会惊动东楚各城郡,如果有人想要趁乱达成什么目地,想来就是那日了。”她抬眼看向残影,吩咐道:“这段时日还是要多留意京城动向,虽然楚璃大势已去,难免有人贼心不死,安玉舒不宜来得太早!”
日子流水一般匆匆,转眼就进了八月。
初涵出嫁的前一天,水月山庄的忙乱可想而知。东楚的贵胄几乎都来了,各府里的夫人老太太小姐们,应接不暇。许多事不容她自己操办,急得她只剩跳脚的份。
慕轻烟更是四更天就上了妆,同着痴玉指挥着府里的各处动作着。南宫盈月送了四个老嬷嬷过来帮忙,麒麟山庄也送了两个大管事在外调度,总算忙碌却还未曾大乱。
来添妆的都是各府的女眷,白日里不好大张起鼓抬着东西进来,只等晚上宴席散后才过来说些体己的话。翼王尊贵,那些想巴结高攀的自然大有人在。给出阁的女子添妆也不好拒绝,一概请到香溪阁去,仔细的伺候着。
玉染晴白日里也跟着招呼各府里的夫人太太,就有些受了累,腿软得站不起来。慕轻烟唬着脸,让言雪初同着楚菱扶了她送回了知悟院去。
“你们两个也别回来了,索性就在那边用晚膳,我打发人送了过去。”慕轻烟体贴的将三人送出香溪阁,又吩咐了朱砂跟着她们回去听使唤。
楚菱自己已经生了两胎,不以为意的回嘴,“行了行了,有我在呢你且放心!”
几个人前脚刚走,慕轻烟还没等回院,就有人来报她:南宫家老太太来了。
她蹙着眉不悦的往二门方向迎了过去。
“南宫奶奶您怎么来了?”慕轻烟客气而疏远,伸出一只手臂让她扶着,依旧送往香溪阁方向。还未等进门,又有人来报麒麟山庄老太太到了。
慕轻烟忙吩咐琥珀去接,仍旧引领着南宫老太太了进院门,这才提着裙子转个身又出去了。
南宫老太太眼含不舍的看着她的背影,似乎过往那十几年她在自己身上撒泼打滚的日子就在昨日,活泼开朗,笑语晏晏。又谁知自家那个更是颗痴情的种子,非她不要。
初涵早一步接出门来,客气而礼貌的笑着扶她进去坐着,让人仔细的伺候着,却再也没有了从前的亲近,快步往门外又走。
东方寅的夫人身体自年轻时候就弱些,这些年不死不活的硬活着,不好却也不太坏。
“奶奶,天都这么晚了您干嘛还要亲自来呀!”慕轻烟亲自搀扶着她,不依的嗔着,“月姐姐和母亲一直在这替着我辛苦,您这是来给她们报仇的不成?”
东方老夫人亲呢的轻拍着她扶着自己手臂的手,暖声道:“就你调皮,下个月就要出嫁了,还是这么的不让人省心!”她凑近慕轻烟耳边逗她:“秦家小子怎么就看上你这么个泼猴,眼瞎了不成?”
“哼,他看不看得上又怎样,反正我有您护着,还怕没衣穿没饭吃不成?”慕轻烟傲娇着,满脸的纨绔。
初涵带着丫鬟接了出来,忙上前接替了慕轻烟的手,如受了委屈的孩子跟母亲告状一般说道:“南宫老太太刚来了。”
“没事,她翻不出什么浪花来,有我呢!”东方老太太安抚着她,一同进了院子。
一直折腾到了二更天,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后,姑侄两个人累得倒在软榻上谁都不想起身。清若送了两盏燕窝来,和琥珀两个人一勺一勺的喂进她二个人的嘴里。
慕轻烟挣扎着起身,“姑姑我先回去了,你多少睡一会,五更再起来不迟,明日你还得再累上一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