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烟笼西北 烽火卷神州 第八十一章 幽冥起兮动大玄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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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良阁正堂里,一个身穿紫龙袍的翩翩公子端坐在正堂中央,一个头戴方冠、身穿粗布麻衣中年人侧立一旁。中年人面容方正,脸色赤红。
那紫龙袍公子不出声,中年人也不说话。堂中的气息有些微妙。
“那件物事,可有下落了?”那紫袍公子头倚向一侧,斜着脑袋,一双凤眼打量着眼前的麻衣中年汉子。
汉子微微低头,不敢迎上那紫袍公子的目光。
“他怎么来了,难道朝廷中生了变故?”宋贤心中细想,迟迟不出声,“哎,若真是如此,我宋贤,可就万劫不复了。”
“宋大人”,这翩翩公子手中把玩着东海沉舟岛一带产出的“双龙珠”,轻飘飘地吐出了一句,“老爷差不多了。“话音刚落,他凤眼眯成一条缝,成睥睨之势,锐利的眼神似要将中年汉子看透。这公子手中的双龙珠并不是一颗珠子,而是一黑一白两颗珠子,紧紧相连,密不可分。
宋贤眉头紧锁,贴放在大腿处的手掌悄悄握拳,竟有几分不可察觉的颤抖。“少爷亲眼所见?”宋贤倒吸一口冷气,“这可如何是好啊。”
“老爷吉人自有天相,一个甲子前是这样,现在……哎,不说老爷了,宋叔,宋姨和凝云可是想你了,这次还托我带了一句话给你”,紫袍公子面容平静,带着些许笑意轻声道。
宋贤听了这话,微微抬头,目光直视紫袍公子,“她们还好吗,可带了什么话来?“
“还好,我已托人照料宋姨和凝云,她们希望宋叔回家看看“,紫袍公子说完话,便起身从那西南独有的紫林木制成的太师椅上站了起来,手中还握着那有光华流转的“双龙珠”。他走到宋贤面前,手腕一翻,掌中内劲翻涌,双龙珠中的“白珠”轰然碎裂,化作残渣落在地上。
“这石隐镇的一山一水,倒是修养生息好地方。用来颐养天年倒是不错的去处,宋大人,您说是吗”,紫龙袍公子慢条斯理地说道,说完轻笑一声,大步走出礼宝司。宋贤,一个人呆呆地立在原地,口中不禁喃喃,“一山不容二虎,一水不伏双龙。”眼中糅合着悲愤、无奈的复杂之色,久久不能散去。
宋贤,转过身看着他这位少爷远去的背影,苍老的脸庞上泛起了一丝冷冽。宋贤招徕左右,吩咐道,“今日子时,去往石隐镇东南的鹿山边上的竹溪,叫手下人都安排妥当了。”
左右闻言,皆是倒吸了一口冷气。他们二人作为宋贤多年的心腹,哪能不知自家大人的心思。自家大人终于是做了那个决定。
二人齐声应道,“是!”
且说石隐镇镇口在小镇的南边,小镇建造在盆地之上,东西北三地地势皆低,唯有小镇南部与外接延。小镇镇口本来无人看守,只是朝廷礼宝司来了半年之后,一支叫作“靖天卫”的朝廷官军入驻了小镇,全军上下大概一百多甲士,领头的将军邓芝拆甲士在离镇口不远的地方简易地搭了一座府邸,唤名“恕武台”,论外观排场自然没有那礼宝司的“温良阁”来得气派,但地位可就比那“温良阁”要高得多了。这几年来,每隔三五日就有信使快骑从“恕武台”策马而出,每一旬都有洛京送来的书信。这比那好想要被朝廷遗忘的“温良阁”要热闹多了。自当初开始半年里连下九道圣旨之后,朝廷就再也没有一丝风声入过宋贤的“温良阁”。
宋贤对此事并没有放在心上,但当他知道他的内人连带女儿宋凝云都住进那个紫龙袍公子府邸的时候,他就全明白了。当今圣上,那位治世一个甲子的“大玄鼎帝”,对他的信任已经十不存一了。至于那件要找的神异之物,宋贤其实早就有了眉目,只是一来要得到那件物事所耗人力财力物力并非他礼宝司一司可以承担,二来,宋贤对这位“大玄鼎帝”的性子了然于心,若是让他得知那件物事的下落,自己这个礼宝司的司长可就彻底没了用处,卸磨杀驴过河拆桥对于帝王心术来讲不过尔尔,九牛一毛罢了。宋贤自己死不足惜,可是内人和女儿他实在是放不下。紫袍公子和那“大玄鼎帝”一脉相承,有其父必有其子的道理,宋贤这位大玄礼宝司司长岂能不知,所以当今的情形对宋贤来说,可以说是进退维谷,前后两难啊。
宋贤并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只要能拿到那件物事儿,掌握在自己手中,就有了和两方讨价还价的筹码。只是先前代价太大,不到山穷水尽之时,宋贤是绝不会铤而走险。然而时下形势所逼,少爷和老爷都不在乎他这一个仆人的死活,那他自己的命只能靠他自己来挣了。他宋贤的下半辈子,可就毕功于今晚一役了。
“恕武台”中,一个眉目清秀的青年男子端坐在正堂中央方正书案前,此人正是“靖天卫”卫队长邓芝。邓芝,洛京四大家族之首邓家的公子。邓芝出身于大家族之中,自幼名师资源不断,如今才过弱冠之龄就当上这“大玄鼎帝”最器重戍洛十卫中“靖天卫”的卫队长。
邓芝手中捧着一本《大季趣谈》,这是邓芝率领靖天卫来石隐镇的路上,途经锦官城从一个老书生那里买的。起初那老头子死活不肯卖,说这是野史孤本,比他的命还贵,邓芝虽然年少,但少年老成,心思玲珑,自然晓得这老头子的算盘。他也不计较,从怀中掏了两锭银钱,那老书生得了银子,眉开眼笑地把这本野史递给邓芝,而后一溜烟地就跑了,生怕邓芝反悔。
这本《大季趣谈》的第五十六页,有几行用六百年前大周旧书体写的小字:
“大季三百国运绵延,季氏太祖太宗开国治世皆是良才,又有天道相助,风调雨顺,年年丰收,因而天下安乐,四海归心,本万世绵延之象,至季成宗继位前夕,同室操戈,海内兵起,烽火漫地,诸侯蠢动,大季如大厦将倾。幸成宗皇帝兢兢业业,才情天赋夺天之姿,力挽国家神器于狂澜之中,然祸根已伏,至庆宗皇帝继位时,又大兴土木,增征赋税,海内之民不堪徭役,叫苦连天。自此,大季国器,名存实亡。”
邓芝的目光凝滞在这几行字上,眼中变幻不断,这几行小字,与邓芝读过的正史官本上的记载没有什么区别,然野史与正史不同,有些不方便透露的秘事被好事者搬弄出来,再添几分油醋,虽说与历史事实有几分差别,不过邓芝不在意。
正当邓芝要往下读下去的时候,一个身穿灰色狼头铠甲的鹰鼻子中年走了进来。此人叫鼠三峰,是靖天卫手下十二队,鼠队的小队长。靖天卫手下有十二个小队,分别对应了十二生肖,这鼠队是邓芝的眼睛,平日里替邓芝监控着小镇的一举一动。
鼠三峰拱手说道,“邓将军,那人有动作了。”
邓芝轻轻地合上了书本,轻声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那个人终于有动作了,他的心头有些麻乱。
石隐镇镇外,鹿山。鹿山约莫三百丈高。在一百五十丈高的半山腰处,鲜绿的藤曼四处蔓延,宋云念和那老驴在一棵歪脖子树下休息。
走了三个时辰,肚子有些饿了。宋云念便打了一头野兔,搭上烤火架,不久便肉香扑鼻。边上的老驴已经是口水直流。
在不远处,有两个人暗中观察着宋云念。一人便是那礼宝司温良阁内的紫袍公子,还有一人是一个穿着灰袍身子佝偻的老者。这老者独臂独眼,面目迫是煞人。若有行走江湖之人在此,便能认出这老人正是昔日江湖十八恶中的第十恶“天煞老人”。
“少主,这小子倒是碍事,不如由老夫将他结果了?”天煞老人神情淡漠,眸子中闪过一道杀机。
紫龙袍公子轻笑一声,“不必了,我宋端玉还不止于对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子动手。煞老,那件事可有进展了?”
老者微微躬身,“嗯,东海使团已经出发了,一个半月便可到洛京。”
“好,你现在就动身前去,可千万不要出了纰漏。”
“是”,老人身形一闪,已经踏出了五十丈。这等身法在江湖上已经是极高的品次了。
这紫龙袍公子看着下方的少年,嘴角微微翘起,不由计上心来。
正当宋云念要将那烤兔往口中送去之时,林中树木一阵抖动,一个紫龙袍公子踏风而来。这一手轻功使得宋云念眼中惊艳连连。
“原来是小兄弟在此烤兔,在下端玉,闻到这沁鼻的烤兔香味特来一探。”
宋云念见到来人气质不凡,心中有了计较,朗声道,“这鹿山凶险,此处有很少有人经过,我看兄台面生,莫不是在这山中迷了路?”
“哪里哪里,我是来这边上的石隐镇探访旧友的”,宋端玉笑说道,“正要回去看到这座山风景秀丽,我平日里有喜欢登高远眺,故而逗留了一会儿,这不凑巧遇上小兄弟你烤兔,真是缘分啊。”
宋云念已经猜出眼前这个紫袍公子跟小镇上的那些朝廷官员有些关系。宋云念拱手说道,“端玉大哥可要品尝一下这烤兔?”
宋云念手中野兔经炭火烘烤,肉质已是发红,酥香阵阵。宋端玉在家中吃过不少的山珍海味,但这地地道道的烤野兔他还是头一次见。
“小兄弟如此盛情,端玉就却之不恭了”,宋端玉接过烤兔,二话不说便向口中送去。这一举动倒是让宋云念高看几分。宋云念原本以为这京城来的世家公子皆是些娇生惯养之辈,看不上这等山中野味,没想眼前这个紫龙袍公子倒是不计较这些,直接送入口中。
“端玉大哥,这山叫作鹿山,山下一条竹溪。竹溪中的青竹鱼的味道比这野兔可是要好上许多”,宋云念说。
“哦?原来山下那条溪流就是竹溪?”,宋端玉故作吃惊问道。
“不错”,宋云念有些疑惑,“宋大哥好像对着竹溪颇感兴趣?”
“小兄弟有所不知,宋某此来一是寻访旧友,二是寻找这竹溪。”
“竹溪不过是一条普通的溪水罢了,没有什么特别的。”
“小兄弟有所不知,宋某在一本古籍上考证得,这竹溪在月圆之夜会有大异象生。小兄弟若是不信,今日正逢十五,不如与端玉一起等到月出,一看便知。”
宋云念听了心中也来了兴趣,就陪着宋端玉一起等到月出。
约莫过了二个时辰,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云中明月悄然挂起。
竹溪旁的树丛中,有一行身着大玄官服的朝廷官员紧密地穿梭着。宋贤站在竹溪旁,眼神中充满了坚定之色。
他与左右说道,“准备得如何?”
“大人,再有半个时辰就都准备好了。”
“好。”
且说石隐镇另一边,邓芝从那座简单的“恕武台”中走了出来。恕武台前,一队身着大玄伏龙铠甲的甲士,站在最前面一人正是鼠三峰。
“都安排好了?”,邓芝面无表情,问道。
“禀将军,已安排妥当。”
“好”,邓芝振臂一呼,“靖天卫手下十二队听令!”
“在!”,众甲士齐呼。
“此战只可胜,不可败。只要赢得此战,众甲士便可还京。”
“战!”
邓芝话音落下,在场的这一百二十名甲士战意冲霄。
竹溪上空,一丝丝月华洒落在竹溪之上,只见站在岸边的宋贤双目一凝,周身气机一荡,掌中发出一道淡蓝色的能量流光击在江水中。下一刻,异变陡生。只见竹溪的滚滚江流于一瞬间停止转而冲天而起,化作一道巨大的水柱排云直上。
水柱持续了十个呼吸的时间。等到水柱落下之后,一尊庞然大物出现在众人面前。这是一尊头生双角,背驼巨壳的大龟。
和宋端玉一起躲在树丛中的宋云念大惊失色。他在石隐镇上居住了这么多年,竟然不知道这竹溪之中盘踞着这么一尊大龟。看这大龟模样,轻而易举地就能将石隐镇夷为平地。
“端玉大哥,这是什么东西”,宋云念问道。
“这大龟生双角,其每一根角都蕴含着它的生命精华,有活死人肉白骨之效,纵然是将死之人只要吃了这大龟的一根角,就能枯木逢春,延长寿元。”
宋云念眼界大开。他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如此奇异之物,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溪流那尊大龟不放。
大龟被宋贤以法术从沉睡中惊醒,自然是怒不可遏,从水中提起一只蹄子,向宋贤踩去。
宋贤怒吼一声,“起阵”。他衣袍飞舞,身形急转而后一掌推出,掌中气机如山洪爆发般倾泄而出与那巨大的蹄子争锋相对,一时间僵持不下。
谁曾想这位礼宝司司长,一个文官,竟然有如此的本领。若是有明眼人在此,定能看出宋贤已经臻至灵武四境中的二境醍醐境。
“这,那人好像是宋叔叔”,宋云念说道。
“哦?小兄弟认识此人?”宋端玉问道,“小兄弟可知道灵武四境?”
“愿闻其详。”宋云念来了兴趣。
“灵武四境为鱼龙境、醍醐境、玲珑境、无涯境。这小镇外的世界上,武者颇多,大多数武者终其一生都在鱼龙境之中攀登,而醍醐境已是极高的境界,至于后面两重境界,据宋某所知还无一人达到,只有在古籍上看到过。”
宋云念想起三年前,朝廷礼宝司的官员刚到石隐镇的时候,当时还未过世的叔叔曾经带他去见过宋贤。宋贤粗布麻衣,平易近人,没想到竟是一名绝顶的高手。
另一边,礼宝司的官员已经准备好法阵。宋贤的那两名左右,一人叫做齐步功,另一人叫做单文德。二人在一面圆盘两侧,盘上有一枚血色的珠子,竹溪两岸又有八处放置着巨大的旗子。
“血魂八旗阵”,宋端玉心中冷笑一声,“没想到宋贤竟然敢用此阵,还真是狗急跳墙。只是不知邓芝那边是否有所动作。”
只见齐步功和单文德二人催动体内气机,悉数输入那圆盘上的血红珠子中,那血红珠子陡然红光大作,只见另外八面旗子之上发出一道道红光,射向那大龟。
那大龟吃痛,宋贤趁机纵身而起,一道金光从他怀中飞出,射向大龟双角。顷刻间,头上的双角竟然崩裂。断角有普通树木粗细,掉落在岸上。
红光已经黯淡了下去,大龟摆脱红光的困陷,发出凄厉的咆哮声,势要与宋贤拼个你死我活。可不知为何,它硕大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惊恐,巨大的身体一荡,激起漫天水花,等到水花落下,已经不见它的踪影。
宋贤吐出一口鲜血,先前接下那大龟的一脚,已是伤到内在,再加上后来驱使金光飞剑,更是雪上加霜。宋贤心头有些疑惑,夺这龟角不该如此顺利。一旁的礼宝司众人已经将那断角收入带来的宝袋中,这宝袋有化大为小的妙用,这让一旁观看的宋云念大开眼界。
“没想到宋大人竟然有这等修为,真是真人不露相啊”,不知何时,邓芝已经出现在岸边。
宋贤如临大敌,却也面不改色,“邓公子怎么回来此处。”
邓芝轻笑一声,“宋大人既然寻到帝尊所托之物,不如就交给邓某带回京中?”
“邓公子玩笑了,宋某不过是来此观赏月色,着实不知邓公子所说之物”
“素闻宋大人喜爱游山玩水,宋大人你看那座鹿山如何?”,邓芝说。
宋贤看向那鹿山,打量了片刻,苦笑道,“原来如此。”
那鹿山之中,有十二家蟠龙弩,每一支箭矢之上都曾经沾染过龙血。先前那大龟有一丝龙的血脉,自然惧怕这蟠龙弩。
宋贤心里清楚,“这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没想到他宋贤竟然也有一日被人坐收渔利。”
宋贤向齐步功、单文德二人说道,“将那龟角给邓公子吧。”
“大人,这”,齐步功急道,“若是给了龟角,朝廷可就回不去了啊,那大人的家人可就,不行不能给。”
“步功说的不错啊,还望大人三思啊”,单文德说。
“给他”,宋贤长叹了一口气,“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宋某认命。”
这时,鼠三峰从空中掠下,“齐大人、单大人,给吧。”
齐步功和单文德不情愿地那两只装着龟角的宝袋扔给了鼠三峰。
“宋大人不走么?”,邓芝问道。
宋贤气机一荡,“邓芝,你不是帝尊的人?”
“哈哈,宋大人笑话了,邓某乃是靖天卫卫队长,怎么不是帝尊的人呢?”,邓芝说。“也罢,宋某告辞。”宋贤带着礼宝司一众官员消失在夜色之中。
树林中,宋端玉对宋云念说道,“外面那书生模样的年轻人是宋某的旧识,小兄弟待在此处,宋某去与那将军叙旧一二。”
宋云念此时已经被眼前发生的一切惊得转不过脑子来,只是木讷地点了点头,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场中。
“将军,那我等明日就回洛京复命吗?”鼠三峰拱手问道。
邓芝苦笑一声,“没有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