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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饭吃得风卷残云,而荒夏看起来并没有什么胃口,他找小二要了一壶清水,一边从怀里摸出随身携带的茶叶,自顾自地泡起了茶。
“阿东道友,既然有东西吃,为何还要喝那难喝的神符子茶?”南山嘴里嚼着老卤肘子劲道的肉筋,疑惑地问道。
荒夏嗤笑一声,心想我这可不是神符子茶,但即便是,也是为了维系一个修仙之人最基本的“尊严”——动不动吃得满嘴油腻,成何体统?
然而荒夏表面上却是淡淡地笑了笑:“刚入意化境,自然要固本一段时间,阿南姑娘之前难道未曾经历?”
“哈?”南山用沾满酱汁的手指了指自己,摇头道:“没有。”
“不可能。”
“真的。在我看来,若是修仙会让我失去原本为人的乐趣,那还有什么意思……”南山看着手指头,索性也不去拿筷子了,直接用手抓起一张薄饼,将吊炉烧鸭的切片小心地夹进饼中,轻轻卷起,一边还不忘刷上一层香甜微辣的甜辣酱。
“这话真不像是一个过了忘心境的修行者能说出来的……”荒夏摇摇头,继续喝茶。
小二还在一碟一碟地将各种五颜六色的菜品端上桌子,一双眼笑得眯成了一条缝,虽说一开始看到南山穿着不甚得体,身上衣衫破败不说,还脏污不堪,可一见到同行的荒夏,顿时眼前一亮。
这气质,这穿着,还有腰间那些几乎闪瞎他双眼的环佩玉玦,这要不是冤大头,他这跑堂十年的店小二能把名字倒过来写!
至于为什么一个穿着翩翩白衣,举止优雅的男子身边要带一个蓬头垢面、不男不女的“小乞丐”?这自然不该是他一个店小二该去揣度想象的问题。
这时候,四周的食客们纷纷将目光投向了他们这一桌,毕竟南山和荒夏两人看起来也不像是什么肚大腰圆的吃货,却真真切切地点了一大桌子上品佳肴。
不过,食客们窸窸窣窣的议论声终究没能影响南山一顿风卷残云,好在这家酒楼很多菜品都以精致著称,除了三道肉食大菜看起来分量十足,其他的多半只有南山半个巴掌的分量。
店小二还是一如既往地陪着笑脸,一边询问南山对菜品的建议,一边时不时朝荒夏点头哈腰,似乎是在做着某种暗示。
荒夏看在眼里,此时心中虽说没有什么不安,却也稍显尴尬,只是面上神情自若,当喝完了杯中最后一口茶水,他终于开口道:“小二,结账吧。”
小二一听恨不得双手击掌,喜滋滋地应和道:“好嘞,两位贵客麻烦一共九十六两。”
南山咧嘴笑着,两手扒在桌边,像一只满脸期待的哈巴狗,对于面前这位上赶着要“报答阿南姑娘救命之恩”的阿东道友,她自然不会生出什么不好意思的情绪,相反,她觉得请吃一顿饭而已,又是在这样的港口小镇上的酒楼,她都没有嫌弃桌椅餐具寒酸,没有嫌弃菜品简单低档……这已经算是给足了面子吧?
只是令南山没有想到的是,对面的阿东道友伸手去怀里掏钱袋的动作极其缓慢,这倒是让她心中一紧。
“阿东道友?”南山用五指在他面前挥了挥,又朝着店小二绽放了一个油腻腻的笑颜。
“小二,在下觉得你们店中的定价颇不合理。”
荒夏掏钱的手顿了顿,最终又空着手抽了出来。
店小二堆积出来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好半晌才冒出一句:“贵客您这是什么意思?”
“比如这道鲥鱼烩,原本该是取整条鲥鱼剔骨去皮,用鲜汤浇汁,佐以葱姜醋碟蘸料,可你们只给了这鸡蛋大的一小块,且不说品相稍逊,单是这鱼肉的纹理……看起来简直与鲥鱼相去甚远,小二,你们莫不是想以次充好?”荒夏扬起他俊逸非凡的脸,沉声质问。
店小二被他问得一愣,可又忌惮于荒夏的气势,没有贸然发作,只耐心地躬身道:“客官这说的哪里话,咱们宁江镇虽小,可本店也算是镇上的老字号了,怎会以次充好?至于这鲥鱼烩,客官有所不知,现如今不是鲥鱼的季节,能弄到这一条都是拜了龙王爷的……就是小了点儿,所以剔骨去皮之后,只有这么点儿嫩肉。”
店小二指了指已经被南山舔干净的空盘,一边站直了身子,如果有心人在旁细心观察的话,会发觉小二刚才一番话虽然说得恭敬,语气却是不容置疑,并且已经将先前“贵客”的称呼转变为了“客官”。
“哦?”荒夏神情自若,“你没有听清我的话么?我在意的可不是这鱼的大小,而是,你用的根本不是鲥鱼吧?”
“这……这怎么可能呢。”小二的双手在裤管上擦着,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
“还有你们这个定价,想必也是看人下菜的吧?”荒夏一声轻笑,眯着眼望向了柜台后的那些木牌,道:“桌上所有菜加在一起,不过是二十五两银,你这小二张口就要九十六两,莫不是黑店?”
“你,你这客官好不讲理!”店小二的脸色骤变,他自然不会透露自己刚才在后厨其实是受了掌柜的“指点”,有意将南山这一桌的所有菜价都翻了好几倍。
想来这位身着白衣、从进门到现在连筷子都没动一下的“冤大头”,该当是个很好讹诈的角色才是啊……
小二心虚觉得理亏,却也不想在其他食客面前露了怯,更不能坐实了他们这家酒楼“黑店”的名声。
“掌柜的!这里有人想赖账!”店小二昂着头,看起来像极了一只骄傲的大公鸡,朝柜台那边喊道。
随着掌柜比小二更高声的几句吆喝,从后厨、后院一下子冲进来六名五大三粗的大汉,有两个应该是厨子,手里拿着菜刀,有一个应该是在后院劈柴,手里直接提溜着一把斧头。
而南山的表情很是微妙,她拍了拍有些饱胀的肚子,嘿嘿地笑了起来,仿佛现在发生的这一切都与她没有半点关系。
荒夏则是皱了皱眉,他缓缓地站起身,脸上写满的都是厌恶和无奈的神色,难不成是要逼他一个离仙身只差半步之遥的修行者,使出法术来应对才能脱困么?
他的拇指轻轻捏着手上的关节,从前出门身边每每会跟着几个护卫,大小事务都由他们打点妥当,根本不必他操一点心。现在这几名大汉气势汹汹的样子,反倒让他感觉尴尬,这就好比几只爬上了靴子的蚂蚁,你总不至于要用一把明晃晃的宝剑来将他们大卸八块吧?
只是尴尬的时刻并未持续太久,正当其中那名拿斧头的杂役想要抢先上前的时候,窗外突然传来一阵清朗的大笑声。
跃跃欲试的几名大汉浑身一僵,顿时觉得自己好像被什么无形的绳索给捆缚住了,动弹不得。
紧接着,他们的手脚颤抖,拿斧头的抖掉了手里的斧头,拿菜刀的也立刻握不稳刀柄,甚至差点被落下的刀锋切掉了脚前掌……
一位衣着华丽的贵公子翩翩然坐到了窗台上,早已呆立在原地的掌柜扭转过僵硬的脖子望过去,冷不丁那贵公子一扬手,半空中划过一道金色的弧线,掌柜下意识地双掌向上一捧,等到低头看时,掌中已是有了一锭金元宝。
“嗯,黄金十两看一场群汉乱舞,值!值啦!”贵公子笑着拍手,那几名大汉的动作幅度随之越发大了起来,几人一边不受控制地抖动着,一边露出了一脸的苦相。
荒夏此时的脸色却像是蒙上了一层阴影,他眼神肃然,默默地将目光移到了那贵公子的脸上,而刚巧贵公子也看似随意一瞥——
四目对撞,竟在一瞬间生出了一股凌冽的杀意,整个酒楼、乃至整个宁江镇最繁华的这条街,都好像在这一瞬间震动摇晃了一下。
巨大的能量好像水波纹一样一圈一圈扩散开去,酒楼里的所有人都体会到了一种令他们倍感窒息的不适感,但是他们无法逃脱,甚至连一声惊呼都被卡在喉咙底无法发出。
然而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南山却是正努力地蜷缩起身子,将自己小心地藏到了桌子底下。
“修罗场啊修罗场……求诸天神佛保佑他没看见我,没看见我……”南山抱着脑袋小声自言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