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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剑山庄的现任庄主叶凝自打从桑海云来城回来之后好似变了一个人。
日渐沉默寡言不说,就连庄中事务几乎也尽数交由胡教习来打理,而她大多数时间都如同已经离世的上任庄主叶离秋一般,窝在后山的剑窟里稍有露面。
胡教习本就是受叶离秋之托,现今叶凝对其信任有加,胡教习可以说是如今藏剑山庄里最有实权的人物。
叶凝去后山剑窟之时曾交代,一应事宜且由胡教习决断,但看着眼前的这道诏令,胡教习实在是左右拿不了主意,藏剑山庄毕竟是叶家的,叶凝对他在为信得过,如此情况总归也得看叶凝是什么意思。
思量片刻后胡教习便径直去了后山剑窟。
相比以往后山要冷清了许多,尽管庄主夫人叶轩仍旧在山庄里被悉心照料,可在背后支持藏剑山庄的广陵王却已经将全部力量都撤了回去,广陵毕竟还是李琦的地盘,虽说有太安城那边在压着,可强龙难敌地头蛇,待在广陵两道的这些人总要过日子吃饭,谁都不敢明面上把广陵王给得罪了,藏剑山庄的日子却愈发艰难了起来。
暗暗叹息一声之后胡教习进了剑窟,在两道铸铁大门外站定。
“胡四海求见!”
胡教习中气十足,一句话说完似乎整个后山都在跟着震颤。
几人高的铸铁大门轰隆隆慢慢打开,剑窟里面一阵凉风顺着门缝钻了出来,卷起了地上的尘土。
拍拍肩膀上的落尘胡教习便走了进去。
剑窟内的摆设依旧如初,听见胡教习求见叶凝便从最里面出来等着了。
“胡教习。”
叶凝虽已是庄主,行事作风却依旧是带有当初那个少女心性,唯有在剑窟里修行起来那份心无旁骛跟坚持,不仅有着叶离秋的影子,更有着叶离秋拍马不及的天赋。
还是那一张石桌,四方石凳,上面依旧会有人按着时辰送来饭菜,只不过现在吃干净那些饭菜的,只剩下叶凝自己而已。
“辑武司差人送来了征令。”
被叶凝请坐下之后胡教习从袖口里拿出了辑武司送来的征令。
“征令?”
叶凝先是一愣,旋即想起胡教习曾经说过,太安城那边虽然不想看着广陵王插手江湖事务,可他们也不是什么善人,辑武司当年设立之后的第一条,便是禁武令,桑海武道会虽然落得个那般下场,但朝廷从江湖中吸取力量的打算并未就此停止,至于是什么时候,用何种手段,那还真要等看见了才知道。
启元江湖的脖子上无疑被架着一柄快刀,而这柄快刀现在已经落了下来,只不过第一个要被切的,居然正是藏剑山庄。
“是,这征令上说的明白,许以庄主官职,庄内弟子需以七成编入军伍,若有朝廷诏令便要立即响应,当然现在看来这份征令跟官职都还是虚的很,不过既然朝廷已经动了这个心思,恐怕诸多的江湖宗门都再难以独善其身了。”
叶凝一边细细看着这份征令,胡教习在边上出言分析。
朝廷之所以会拿藏剑山庄开第一刀自然是经过了深思熟虑。
藏剑山庄以往靠着广陵王在江南一带影响颇大,现在因为叶轩之事跟广陵王闹僵,藏剑山庄为求自保也只能全面倒向太安城。
朝廷也可以趁机以藏剑山庄为始,尽量让其他宗门放下心防推行政令。
“咱们还有的选么?”
叶凝看完之后无奈苦笑一声,江湖势力尽管松散,但若是能够全都抓在手里定然是一股极为强大的力量,广陵王在江南经营多年,除了藏剑山庄之外并无多少建树,而太安城那边则就要野心勃勃了。
“倒向太安城也并非全是坏事,尽管受制于人但今后行事有朝廷在后背书,也能正大光明。”
“这事咱们没有多少讨价还价的余地,胡教习你看着去做好了。”
叶凝把那份征令递还给胡教习,此事关系整个藏剑山庄今后之命运,胡教习并未擅自决断而是先来寻求自己的意思,这一点让叶凝心里很是
感激。
“知道了。”
胡教习好好把征令收回,犹豫片刻之后又说道。
“庄主您勤于修行是好事,但凡事也要张弛有度,否则对自身无益,您把自己逼得太紧了。”
从云来城离开回江南,一路之上到处都能看见启元朝廷张贴在布告栏上的通缉画像,连胡教习看了都连连感慨,谁能想到几个月之前还是身份尊贵的传令使,现在就成了帝国的通缉犯呢?
更让人想不到的,这位进度有度的传令使竟然还是当年佛国帝沙的皇子——
世事难料直令人唏嘘不已。
庄主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变得沉默寡言,胡教习不傻,知道庄主是因为木三千之事,若非有藏剑山庄这摊子需要她这个主心骨,恐怕庄主早就出去寻找至今仍是生死未知的木三千了。
“胡教习有心了,我身体无碍。”
叶凝练起功来简直是废寝忘食,但除了修行之外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
“那我就回去给辑武司回话了。”
胡教习出言劝慰也没什么作用,便先行离去。
回了山庄之后除去斟酌如何回应辑武司之外,胡教习还是从已经有些紧张的人手里调出了一些出去打探消息。
不管木三千是死是活,总比一直在心里挂念的好。
待胡教习走后叶凝从石桌边上起身,走回剑窟的最深处。
那一堆堆宛若岩浆一般的奇石上仍旧遍插刀剑,其中最高的位置上,却只剩了一眼剑穴,那里原本插着叶离秋耗尽毕生功夫铸造的青衣浮屠,剑已送人,人却不知所踪。
叶凝从怀里取出叠的极为方正的一块纸团打开,正是回江南路上从那布告栏取下来的通缉画像,已经邹巴巴的纸上木三千眉眼间仍旧是带着毫无忌惮的那种笑意,一如当初在藏剑山庄的山下,两个人第二次见面时的样子。
剑窟之内忽然声声叹息不绝,好似难以尽述肝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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