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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颤抖着双手按在泥土中,眼前的古树被昨夜的闪电劈断,断开的树干里面竟然是空心的,呈正方形,一个赤红色的棺椁出现在其中,仿佛钥匙插入锁孔镶嵌在其中,正好吻合,红色的封漆如同鲜血,阳光下似缓缓流动...不对,那就是血,已经干涸的血迹!
我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幕,这...我从小玩到大的古树里面怎么会有这样大的一具棺椁?葬在里面的人又是谁?
村里人看到棺椁都吓的魂不守舍,说什么的都有。
“早就听说许老太婆是搞邪法巫术的,这里面说不定就是她养的小鬼,千万不能动,许老太婆八成就是被这棺材里的东西咒死的,不然怎么会棺材和她的死赶到一块呢?”
“我听说昨晚他家的院子里有人听到哭声,没准就是这棺材里的鬼魂发出来的声音。”
“许老太婆的死太蹊跷了,他们一家都是邪祟,你看三火从小就没父母,说不定就是许老太婆弄死的,就埋在这棺材里。”
“她可能根本就不是三火的奶奶!”
“......”
各种各样的语言像刀子一样刮过我的耳朵,我头脑一热站起身来,冲着面前的村民怒吼道:“你们都给我闭嘴!”
村里人见我生气了,低语声消失了,互相看了看,看向我的眼神特别复杂,有鄙夷,有惊恐,有嫌弃,有怜悯......婆婆活着的时候他们没人敢说我家半句坏话,人刚死大家就都变了脸。
村长思索了一会儿,对大家说:“古树里的棺材谁都不要动,王老四你去隔壁村找刘大仙儿过来,许老太婆的丧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大家把灵棚换个地方撑起来,不要胡言乱语。”
在籍村这个山高皇帝远的地方,村长的话就是真理,没有人敢反对,于是大家又开始忙碌起来,而我被村长带回到屋子里,他面色阴沉在屋子里来回转了几圈,没有跟我说话就离开了。我坐在炕上看着窗外院子里的人群,即气愤又难过。
家里出现这么怪异的事,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刘大仙儿是十里八村有名的阴阳先生,也只好等他来解决。
婆婆死了,我的主心骨就没了,呆坐在床上整整一天都没有吃饭,到了晚上村子里的人都走了,剩下我一个人在院子里守着婆婆的灵棚。
棺材是村长雇车从十几里远的县城拉过来的,深红色的棺材摆放在阴森森的灵棚里,周边围着十六盏油灯,我每隔一段时间就往里面添些油。村里老人说这十六盏灯是防止阴气外漏被地府的小鬼们看到,一旦灯全灭了,阎王就会派无常来勾走死者的灵魂。
凌晨的时候,我的眼泪已经哭干了,独自跪在灵棚前,阴风阵阵,周围尽是山林里蛇虫鼠蚁爬行声和野兽的叫声,幽幽的寒夜让我感觉有些冷,便回到屋子里取了件衣服。
披上外褂我没有急着出去,灯油刚刚添过短时间内不会熄灭,我到婆婆的屋子里坐着,脑子里都是她昨天她和蔼的笑容,她怎么会说死就死了?我仔细回忆着昨晚的事,会不会是被窗外的雷霆吓到的?婆婆的死相与平时的模样总让我感觉有些不一样,好像缺了点什么......
拐杖!
我猛地站起身,环顾四周没有看到拐杖的踪迹,婆婆对它是从不离手,睡觉时也会压在枕头下,可昨晚我和赵守全跑到这间屋子时,并没有看到拐杖!
我开始在婆婆的屋子里寻找,翻箱倒柜,折腾了一个多小时,就差没将地面挖开看了,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拐杖丢了...那是婆婆生前最挚爱的东西,是我记错了,还是被村里人偷偷拿走了?
思量许久后我回到院子里,端着灯油向棺材走去时,一阵特别的声响突然传来,好像是敲门的声音,但又厚重空洞。
我惊愕的看向面前的棺材,那声音...好像是有人在敲打棺材板!
婆婆活了?婆婆没死?
我脑子里乱了起来,快步靠近灵棚内的棺材,才发现那声音不是从灵棚里传出的,一瞬间我突然想到了什么,身体绷紧,瞪大眼睛,冷汗顺着脸颊哗啦啦的往下流。
我慢慢的、机械的扭过头看向院子里折断的古树,声音是从古树的方向发出的——难道是那具棺材!
我想要逃跑去叫人,但一想起白天村里人的冷言冷语又犹豫下来,这件事要是被他们知道了,不知道还会说出什么样的话。
我鼓起勇气,壮着胆子靠近古树,从小就在树上树下玩的我并不相信里面会有什么鬼怪,但随着距离的拉近那怪异的声音越来越大,隐隐约约,我看到棺材好像在动!
本来是镶嵌在空心树干内的棺材,这时已经露出了头,它…似乎想要从树干里逃出来!
棺材板嘭嘭作响,震的耳膜发疼,后背冰凉,我眼看着棺材一点点的向上移动,知道不能任凭这样下去,无论里面是什么,它出来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我咬牙扑到古树折断的位置,双手紧紧按压着棺材,拼命的想要将它塞回树干内,可棺材的力道要比我大的多,好像它的下面有一辆小汽车在推着一样,我整个人都挂在棺材上被举了起来。
不一会儿,棺材就冒出了半截,我知道自己无法阻止它,狠下心来跳了下去,逃回屋子里紧锁门窗,小心的向外瞧着。
这种感觉就像是站在悬崖边看着山石坍塌,龟裂蔓延至我的脚下,很快,随着“嘭”的一声,脚下的石土碎掉了!古树干内的棺材被“吐”了出来,在地上滚了两圈留下片片血迹,随后竟竖立而起,站在院内!
我的指甲已将手心抠出血迹,咬住牙齿不让自己惊叫出声,神经绷紧,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足足半个小时,汗水湿透了衣服,但棺材里面的东西似乎安静下来,从树干里逃脱后再也没有发出声响,我的心态已将近崩溃,与一副棺材面对面的熬一夜太过恐怖。我慢慢推开门,“吱呀——”一声,一股阴风袭来,顿时阴凉之感蔓布全身。
棺材,没有动!
我决定离开家里,只要等明天一早村长请刘大仙儿来,无论什么妖魔鬼怪他都一定可以收服。
我悄悄的迈着步子绕到墙根下,不经意回头发现灵棚的油灯全灭了,没了光亮,而里面婆婆的棺材竟也站立了起来,红漆似血,与院中的棺材相持对立!我目瞪口呆的看着灵棚内的棺材,这又是怎么回事?我不敢在有别的念头连忙飞奔逃出了家门,跌跌撞撞一直跑到村口,才气喘吁吁瘫坐在地,心脏恨不得从胸腔内跳出来。
村口处有一小灯,是给夜半赶路的行人和回村的村民设立的,我就倚在灯下等待天亮。回想起院子里的那一幕,心想难道是婆婆在保佑我?是她的亡魂压制住棺材内的东西,救了我一命?
我胡乱的想着,没一会儿便靠着灯杆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我被去隔壁村请刘大仙儿的村长返回途中发现,然后叫醒,未等他发问,我急忙将昨晚家里的怪事一五一十的说出,村长听过后大吃一惊。
这时,我看到村长的身后跟着一个披着麻布衣服的老头,年过花甲,满头的白发,佝偻着腰背着一个破口袋,那口袋仿佛千斤之重,将他的背压成弧形。小眼睛眯着,鼻梁坍塌,五官皆异于常人,我想他应该就是刘大仙儿了。
村长将我扶起,回身说:“刘叔啊,你看这可怎么办?”
刘大仙儿佝着腰,双手背在身后慢慢地靠近我,眼睛里浑浊不堪,张口发出沙哑的嗓音:“小子,你说两个棺材都立起来,是否看到有猫狗之类的动物啊?”
我如实回答:“没有,昨晚只有我一个人。”
刘大仙儿干裂的嘴唇抖了抖,“不好办,不好办啊。也罢,先带我去你家看看。”
说完,他微眯着的右眼挑了一下,慢腾腾的走向村里,我望着他憔悴的身影,心想这刘大仙儿眼瞅着已半截身子埋入土里,能行么?别再出什么事情,两幅棺材变成三幅棺材可就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