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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绪磊并未看到号称雁门关外最难缠的瓦窑沟马匪有任何异变或者反抗,就被这个少年囫囵吞枣般的一举拿下,那位性格古怪的红衣女子依旧骄傲的骑在那匹枣骅骝上趾高气昂,两支队伍汇合的时候,甚至瞧都没瞧他一眼,不由得打心眼里对这位小将军道一声佩服。
有红衣女子的配合,迭台寺在姜子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力将北沧布下的谍子清扫在前,李惊澜气势惊人的刀劈山门在后,前者断了后路,后者震慑宵小,又有瓦窑沟彩云涧,近一千五百的马军战力游弋在外,也不得不俯首于大势,经过一番筛选,合兵一处休整过的三家匪众约有三千六百余人。浩浩荡荡的出现在宁武关下的时候,着实让胡杨吓了一跳,再三确认仍旧不敢放队伍进城,最后李惊澜不得不传书给幽州黑衣卫,直到四天之后幽州黑衣卫亲自日夜兼程奔赴宁武关带着吕定秀的亲书并且透漏了些秘辛给胡杨,这才打开城门将这伙人放了进来,知晓部分缘由的胡杨再看这位就有点眼神炽烈,赵利斌和花亦缺瞧着这队比线下的守军还多出三分之一的队伍,眼神复杂。
黄绪磊很快的就被胡杨倚重是基于自身无论遭受如何的境遇,骨子里仍然心有大秦,迭台寺作为最后投诚底子有点虚,也是极为配合,只有瓦窑沟的这帮汉子有些骚动,因为那个红衣女子自从大手一挥斩钉截铁般的决定这支队伍命运之后,就一反常态的沉默不语,独自游离于队伍之外,这帮马匪突然没了主心骨,对前途命运突然有点担心起来。
李惊澜回到宁武关把队伍移交之后便闷在大帐里跟地图藉册卯上劲儿,胡杨不得不委婉地提醒他,原本不想插手太深的李惊澜思索了半天,最终还是随胡杨出了大帐。
南门的小酒馆,最近多了一个酒鬼,却让没少赚银子的酒馆老板叫苦不迭,红衣女子吃肉喝酒倒未曾少了半个铜钱,反而是多有赏赐,只是,如此扎眼的红披风,加上自身又美艳如花,不仅被市井中的猥琐汉子觊觎,就连军中一些不知底细的憨货也扎堆儿的来凑热闹,偏偏这位从不显露身份,只凭拳头说话,手段暴力,动辄就是桌椅稀碎,酒馆的大门都换了四扇了。这叫怎么回事儿。
瞧着一如既往冷着脸走进酒馆的壳丫头,酒店老板面容抽搐,这位惹事的姑奶奶又来了。
点了酒菜的红衣女子自酌自饮,不多时就三壶雁门烧下肚,酒上眉头,原本就不可方物的女子脸色愈加娇艳,纤手一招,“老板,上酒!”
愁眉苦脸的老板,小心翼翼的提着一壶酒,慢慢吞吞的走了过来,“女军爷,已经三壶了!”老板委婉的提醒道。
红衣女子眼睛一瞪:“开店卖酒,拿来那么多废话,老娘缺了你的银子?”啪的一声,将一锭十两银锭子拍在桌上,老板摇摇头将酒壶默默的放在酒桌上,缓缓退了下去。
壳丫头伸手拎起,倒了一杯仰头杯干,真是不过瘾,索性一把抓起酒壶,便要整壶灌进去,却被一只白皙的手死死压住。壳丫头眼瞳收缩,酒馆内瞬间弥漫杀机。
“别喝了,跟我出去走走!”青袍少年声音不高,但是语气不容置疑。
“你是老娘的什么人,管天管地还管老娘吃酒放屁?”壳丫头怒目圆睁,死死盯住这个冤家。
眼神对峙,李惊澜古井不波,却看得壳丫头脸红心跳,狠狠的将酒壶顿在桌子上,扭头走出酒馆,李惊澜后面默默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打马出了西门。
“壳姑娘,这么喝酒很伤身子!”
“你关心我?”
“咳咳,我是说,兄弟们看你这个样子,也不安心嘛!”李惊澜略显尴尬。
“公事?麻烦将军到大帐里说去!”壳丫头夹了夹马腹,枣骅骝小碎步加速。两匹马错开身位一前一后。
李惊澜并未像壳丫头心里谋算的一样,打马向前追上她,而是勒马停在原地。翻身跳下马来。
缓缓的往前走了几步,蹲了下来,从地上抓起一把冰凉的砂石。
“我何尝不想纵情纵性,事有不平便是一刀,哪来这么多牵绊?这也是我佩服姑娘的原因,山腰围杀,换了我这婆婆妈妈的性子,肯定做不到,但换了两年前的我,或许比姑娘更狠,所以我从来都不曾怪过姑娘。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苦,每个人都不会完全的感同身受另一个人的苦衷,我李惊澜不是道德圣人,没资格评判。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常居八九,这个还请姑凉可否担待一二?”
红衣少女默不作声。
“这天下不是某个人的天下,这大秦不是某个人的大秦,从前我也不懂,后来,我知道师傅只身北上于烂陀山辩法三十年,他比我苦;我的老师从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撇去极致荣耀,孤身弘法,他也比我苦;我的师兄,至情至性,一心未免国家内斗,伤筋动骨,甘愿被那些藏在背后的千年乌龟老王八冠以“伪君子”之名,一退再退,他也比我苦;这些苦,都不曾是为了自己,我爹,我娘,我姐,这些在将来的史书上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凭什么为了顾全大局把心里的苦死死的压住?难道仅仅是为了我李惊澜?不是的,壳姑娘,你看,这北境贫瘠的土地,冰冷的砂石,有什么用?可你知道这四十年在这块土地上,有多少没名没姓的大秦将士埋骨于此,三十万?五十万?前不久,就在你眼皮底下,近四千大秦男儿,慷慨赴死,他们有的还未娶妻,有的孩子还在襁褓,有的父母白发苍苍盼儿归,他们苦不苦?”
“也许你会说,我说的这些都是空话大话,壳姑娘,也许你会说,这与你喜欢我没有半分关系,可我仍然想对你把这些话说出来,我李惊澜心中有一本书,也有一座江湖,书里不仅有礼,还有黄金屋,颜如玉,江湖里有酒,更有携侣飞剑千里游,有书生浩然,更有吕彦超向天出拳心境,可站在这里,我只有身后的大秦关隘,这片枯土,左右的袍泽兄弟,壳姑娘,你的兄弟在等你,我认不全所有兄弟,你能,你能把他们的名字留在军籍上,让他们的家人知道自己亲人,是为了身后千千万万的同袍慷慨赴死,死有所值,你能够把他们的名字镌刻在大秦丰碑上,更重要的是,你能让他们可能有幸活下来,壳姑娘,拜托了!”
李惊澜将手中被温热的一把砂石轻轻的放在红衣女子手中,牵马缓缓返回。
呼啸的大风将他消瘦身躯上的衣袍吹得摇曳摆动,但他挺拔的身姿如奔流中的磐石,笃定而坚毅。
红衣女子紧紧的握住手中温暖的碎小石子,多日以来黯淡无光的眼神,熠熠生辉。
枣骅骝划过一道红色的闪电,从李惊澜身边飞快的掠过,一条灵蛇般的鞭影狠狠的抽在李惊澜的肩上,“啪”,的一声,马蹄未停,风中传来清亮的声音:“老娘马鞭抽过的汉子,这辈子就是老娘的人了,李惊澜你给我记住,他日不死,就等着老娘再抢一次吧!下一次,可没这么便宜,绑着也要先入了洞房。”
瞧着不到半个时辰便像换了个人一样的红衣女子,面带春色,姜子凡眼神发亮,屁颠屁颠儿的跟在李惊澜身后死皮赖脸的求指教,弄得李惊澜不厌其烦,这还是不知道这货早已经把自己满打满算的看成小舅子一样,要知道这个王八蛋是存了从小舅子肚子里掏泡姐姐的手段,李惊澜当下就得跟这货拔刀拼命。
可姜子凡的脸皮有多厚?连冷若冰霜的李惊弦都被这块滚刀肉弄得避之不及,若不是胡杨恰好找李惊澜有话说,他的脑壳都能被这货的碎嘴吵炸了。
果然不出所料,前者的意外失手,后来又被李惊澜的大手笔所慑的赵花二人背后的势力也发了狠,给两位站台的五千精兵已经在路上了,胡杨在不知不觉中连发了两笔大财,对这位少年已经有了倚重之心。对于不同身份的三支队伍合流有些想法,要找李惊澜商量。
姜子凡也知道军机的重要,忙不迭的补了一句:“惊澜,哥等着你啊!早去早回!”别说李惊澜,就算是胡杨都差点给恶心吐了。别说,在恶心人的道路上这为剑仙胚子简直能跟并州那位将军并驾齐驱了。
一万有余的兵力,放在宁武关甚至有些略显臃肿,毕竟这座关隘并不在于它如何雄壮,而是地处险要,易守难攻,那么这加起来近四千的骑卒便成了了更为灵活的战力,胡杨的意思是让李惊澜和壳丫头将这股强悍的兵力牢牢的抓住,作为宁武关将来的攻防战中的一支奇兵,能起到更为重要的作用。
壳丫头的马上功夫在宁武关方圆百里都是出了名的,这一点宁武关的守军都没有不服的,但担任主将却并不实际,所以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主将才能让上上下下心服口服。
可惜对红衣女子唯恐避之不及的李惊澜并无此意,两人商量了半天,觉得花亦缺这个人虽然有些私心,可大事之上还是有一定的底线的,比如上次大败,看穿了北沧围点打援的计谋之后,就力主不发求援信号,宁肯死战也不愿让宁武关易主,说明在关键的时候这个人还是靠得住的。
在关键的如何沟通交流上两人进行了一番仔细的推敲,并且对壳丫头火爆的性子与主将的关系也认真地进行了分析,直到深夜,才最终敲定。
李惊澜拒绝了胡杨一起喝酒的挽留,独自返回。
推门走进自己的屋子,就被姜子凡吓了一跳,不得不佩服这货厚颜无耻的程度,居然真的实实在在的等了三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