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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子姬荣作为大周皇帝的长子,自然是最先起身开始介绍的。他今年十六岁,仪表堂堂,相貌也十分俊秀。他的生母是出身名门的姜夫人,她的祖父乃是大周三公之一的姜太师。
姜氏一族辅佐大周王朝数百年,据说姜家族人的祖先便是上古时候的炎帝神农氏。赵后至今还未为皇帝陛下诞下过皇子,因此,为皇帝诞下长子的姜氏依靠着母家的声望,顺理成章的为大皇子谋得了皇太子的位置,自己也成为了三夫人之首,地位仅次于赵后。
随后,二皇子姬启、三皇子姬旻、四皇子姬泰、五皇子姬恭和六皇子姬玉纷纷做了介绍。七皇子姬隽和八皇子姬祁,由于年纪太小,便分别由他们的生母魏淑媛和齐修仪代为介绍了。
魏淑媛是魏国国君庶出的小郡主,四年前被她父王进献给周天子,如今年芳二十,容貌倒很是清丽脱俗。
齐修仪年芳十九,是两年前齐王盼着与周天子永结同心,不惜把自己最小的女儿送入了大周。齐修仪倒是也很争气,入宫不到半年就有了身孕。
长公主长婷是郑容华所生,郑容华并不十分得宠,多半也是出身低微的缘故。本来郑氏只是一个小小御妻,偶尔被宠幸了一次就有了身孕,诞下了长公主。皇帝不过是看在她诞下长公主有功,才把她从御妻升至世妇,再升为嫔的。
说起来不过是生了个公主而已,又不得宠,哪里能连升三级呢?这也多半是由于大周历来尊长尊嫡,长公主身份与旁人终是不同,再者,为了公主日后嫁人考虑,生母也不能身份太低微。因此,长婷公主虽然是尊贵的长公主,却总有些唯唯诺诺的样子,与皇帝不十分亲近。
等轮到和暄的时候,她微微站起身,行了个平礼,略低着头,轻声说道:“大周二公主和暄,见过公子。”
其实,她恨不得冲过去痛打那个人,问问他究竟为何对自己的一往情深弃之不顾,为何对自己的凄惨处境置之不理。但她忍住了,只是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她告诉自己,绝对不能在这个场合失态。而且就算真的冲过去问了,这个十岁的毛头小子也断然无法回答她临死前想问的那些问题。
因此,她只福了福身,不等对方回话边坐下了,摆明了不想再与他多说什么了。
皇帝和后妃们倒是没有人察觉出和暄公主的异样。
和暄是个温婉大方的女孩子,从小喜欢舞文弄墨,琴棋书画上也颇有建树,想当年,可以说在大周境内,无人可望其项背。虽然皇帝从小宠爱和暄,她却是个少有的爱静不爱闹的孩子。因此,每每在公众场合,和暄都是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不太爱多嘴的。
芈贤礼貌地一笑,回了个礼。此刻芈贤越发觉得这个二公主似是对自己很是不满,面上却没有露出分毫。他有些为日后在大周的日子担忧,盘算着如何让这位高高在上的公主对自己改观。
他眼神注视着已然开始自我介绍的三公主云景,其实全然没有听到她说了些什么。
云景公主是轩辕夫人所出,今年刚满十一,淡扫峨眉,玉骨仙姿,自内而外给人一种只可远观而不可亵渎的感觉。在和暄的印象里,云景最喜欢穿浅蓝色的衣服,性子有些孤傲冷淡,但关键时刻却肯出言相助。这位轩辕夫人出身高贵且性情冷淡,但却是这后宫里最有福气之人。除了云景公主,轩辕夫人还育有二皇子姬启和七公主若?。
然后是四公主熙梦,五公主天薇。和暄微微把头转向天薇,脸上佯装着满是微笑,看着那身穿桃红色华服的娇俏丫头。
天薇小她四岁,小芈贤两岁,和暄今年十二岁。天薇此时还是一个年仅八岁的幼童,脸上稚嫩天真的模样,一如从前。可谁能想到,十三年后,自己就是被眼前这个人畜无害的小丫头害死的呢?
和暄只觉得满脑子的疑惑无处倾诉,天薇说的话她也只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这种场合,无非是大家笑脸相迎,伪装得很是友善亲切,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罢了。
和暄此刻只想出去找个地方静一静。她抿了抿放在桌角边的普洱茶,耐着性子听完了所有人的自我介绍,终于找了个机会,借口如厕溜出去了。
“公主,您不是要去如厕吗,怎么往玉廷湖的方向走呢?”和暄公主身后的小宫女焦急的提醒道。
和暄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地说:“本公主在大殿上便觉得不舒服,想出来透透气。你只管跟着就是了。”
小宫女小心翼翼地跟在和暄公主的身后,心道,公主是个温文尔雅的人,对待下人也是极为友善的,怎么今天说话语气都怪怪的呢?
和暄走到了一望无际的玉廷湖的湖边,斜靠着凉亭的柱子坐了下来,眼睛似在看那碧绿的湖水。
和暄在心里默默地整理着思路,上一世死后,自己的灵魂在楚国的宫殿里四处飘荡,见识了夫君芈贤和皇妹天薇的真面目。
头七那一天,她飘到了天薇的册封仪式上,触景生情的她痛哭不已。然后她也不知怎么,突然变了天,狂风呼啸,灵魂似乎也被暴风卷走了。
等她醒来,阴差阳错地就回到了自己十二岁的时候。是的,看来她的的确确是重生了。可这重生能维持多久呢?
想到这里和暄惶恐不安极了,生怕自己又变回一个世人看不见摸不着的孤魂。
“公主你看,”一声呼唤把和暄从思绪里再一次拉回现实,小宫女兴奋地说道:“这湖上落着几只仙鹤呢!虽说咱们这里是皇宫,可这么多只又白又胖的仙鹤同时出现,我还是第一次见呢!”
和暄公主眼睛直直地盯着湖面上那几只嬉戏的仙鹤,附和道:“是啊,我也是第一次见。”
它们是如此自由自在的戏水,乐此不疲地找着湖里的小鱼吃,吃饱了便又拍拍翅膀飞走了。她再一次感受到了生命的美好,尽管这美好只是这偶然停驻在此的仙鹤,但却如此的触手可及。
自己上一世的青春岁月都奉献给了芈贤,一颗心只随着他开心而开心,只为了他烦恼而烦恼。以至于,她不但无视身边其他人的存在,也忽略了眼前秀丽旖旎的风景。结果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黄粱一梦罢了。
她坚定了一个信念,这辈子再世为人,一定要为了自己而活。可以活得潇洒,可以活得精彩,却不可再因为自己的任性和愚蠢,害人害己了。
她要格外珍惜如今在大周惬意自在的生活,至于能不能遇到一个让自己心动的人,随缘便好,绝不强求。至于那两个人嘛,最好是有多远滚多远,这辈子发誓再也不要当他们的棋子了。
和暄终于理清了思路,只觉得心中好久没有如此畅快的感觉。在不知道芈贤真面目的时候,她与芈贤在一起的那些青葱岁月确实美好,但那美好并不曾让她心安。或许在潜意识里,她总有一种虽然被芈贤宠爱,夫妻相敬如宾,却总有一种说不清楚的疏离感。
如今想来,这种疏离感才是真实而又可信的。可见,拼劲全力获得了自己想要的,却提心吊胆地过了数十年假恩爱的生活并不会让人感到幸福。
相反,此刻重生的竟是如此的美好,和暄好久好久没有像今天这样,再一次对未来充满了期待。她又重新恢复了昔日的年少时的烂漫模样,起身向紫云殿方向走去。
走着走着,和暄突然听到几个宫人在紫云殿偏殿外面的石像下面议论着什么。她示意跟随的小宫女不要说话,然后停住了脚步,侧着身子躲在转角处的墙后面,静静地听着。
“这楚国的公子贤长得真是俊啊,衣着也甚是华丽,气度更是不凡,简直把吴国和燕国的质子生生比了下去。”一个十四五岁身穿浅绿色衣裳的宫女对着旁边另一个年龄相仿模样清秀身穿天蓝色衣服的宫女痴笑道。
“谁说不是呢?我看也只有齐国的质子能勉强与其争辉了。你听说了吗,赵后似乎有意要让蔡夫人负责代为抚育公子贤呢!这位二公主还真是有福气,不仅深受陛下宠爱,还可以每天面对这样一个谦谦君子,换做是我肯定高兴地每天连饭都不用吃了。”天蓝色衣裳的宫女俏皮地玩笑道。
和暄听到这里脸上露出一丝冷笑,谦谦君子,芈贤么?
前世自己便是被这生的一副好皮囊的东西骗去了心,事事以他为先,时时为他忧心,活得早已失去了自己。可是他又是如何回报的呢?呵呵,这可是她用自己年轻的生命换来的惨痛教训。
和暄在心里默默道,千万不能让母妃抚育他,她才不要每天面对他那张脸,更不要每天想着法子应付他的陷阱。
这时她回想起,上一世赵后便是让母妃抚养芈贤。虽然质子们都住在永和宫中,但芈贤时长来母妃宫中请安用膳,与他们两姐弟作伴,朝夕相处四年。
曾经那一段青梅竹马的美好时光,如今只觉得物是人非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