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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绝色夫字数:33691
11行路(上)
玄奘衔咬着尹小花的酥胸,阵阵温热的幽香萦绕在口鼻,不觉就口乾舌燥,那舌头便在软肉上卷动了几下。
尹小花低低的哀鸣声,全身酥软,短弓堕在地上。
她自幼修行,从不曾对男子假以颜色,也未沾染过男女之情,如今被个赤裸上身的男子把头颅拱在怀中,张口衔咬住要害,这种事情连做梦也不曾发生过。
她的脑海中仿佛被无数狂野的雷霆轰击过般,心思乱糟糟的,魂儿也飘飘荡荡的,身子仿佛不属於自己般,连根手指头都无法操控。
玄奘深深吸了几口带着幽幽香味的空气,身体恢复了点力气,便松开了嘴巴,双臂圈,将尹小花娇小的身子牢牢抱住。他身高臂长,左手环抱住那纤细的腰肢,右手就自然在按在那翘弹香软的小屁股上。
那娇小身子彷如只受惊的小鸟儿,正自颤抖不停。
玄奘低头看去,尹小花精致的小脸片煞白,亮晶晶的大眼睛荡漾着泪花,片迷离,两片失去血色的薄薄樱唇微微张开,在轻轻的颤动。
玄奘心中动,狠狠的吻了下去。
薄薄的唇片略带冰凉,香软无比,玄奘吸吮舔弄了回,用舌头轻轻顶开那闭合的齿关,探入小小的檀口中撩撩拨拨,追逐着条娇怯怯四下闪避的丁香小舌。
他紧抱着尹小花的双手,也渐渐的四下摸索起来。
玄奘扶着尹小花那不足握的盈盈纤腰,另只手从道袍的宽大口探了进去,顺着条嫩白藕般的纤纤玉臂,路向上摸索。
尹小花的肌肤略显冰凉,细滑得宛若最上乘的白瓷,触摸上去,那种软绵绵的光洁嫩滑,令手心都酥麻麻的,舒畅得似乎连身上的毛孔都舒张开来。
玄奘的手掌抚上那对娇嫩嫩的乳儿时,尹小花的身子哆嗦了下,眼神愈发迷离。
尹小花的胸乳也甚是娇小,只是盈盈握,然而握摸上去,触感异常丰润滑腻,玄奘抚摸了几把,只觉得手掌仿佛要融化般,当下便忍不住张开手掌,将两只乳儿都包裹着,细细揉搓起来。
他扶着尹小花纤腰的那只大手,也不觉向下滑去,落在那翘弹香软的小屁股上。
玄奘抚弄了会,尹小花喘息细细,身子软得面条般。
玄奘低头又重重吻上她的樱唇,双手略用力,便将她娇小的身子横抱在怀中,撩起道袍的下摆,手探了进去,拨开那亵裤,径直伸向她的股心。
入手片光洁嫩滑,玄奘移动着指头,左右前後探索,没有感觉到丝毛儿。
玄奘心中热,莫非这女子是无毛儿的天生白虎?
当下轻轻分开了那对软弱无力的玉腿,伸指微微向下压,指尖所触,尽是片热乎乎的软腻绵滑。在那片腻滑当中,有两片濡湿得近乎融化的纤巧肉儿,左右的守护着处潮热,那处潮热散发着种隐隐的吸力,在微微吸吮着他的指尖。
玄奘分开那两片肉儿,指尖往潮热里探。
股心被侵,尹小花那双迷离的眼睛忽然睁大,不知从何处忽然生起了股力气,酥麻麻的身子猛的弹挺而起,脱离了玄奘的怀抱,闪身退到丈许开外。
玄奘愕然抬起头,只手兀自保持着掏弄的姿势,指尖上湿淋淋的。
尹小花站直了身子,急促喘息了几口气,神智已是尽复,想起适才发生的事情,不禁恼羞异常。
她慌乱的又後退了七八步,背过身子,整理着散乱的道袍,娇小玉肩不时的颤抖。
过了半晌,玄奘乾笑了数声,说道:“尹仙子,小僧冒犯了。只是若非如此,小僧怕是被仙子活活打杀了,实是情非得已。”
尹小花转过身,恨恨的瞪着玄奘,脸色阵红阵白,双大眼睛杀气流露,然而她的目光转,落到玄奘那几根湿湿的手指上,身子又是僵。
两人无言的对峙了片刻,尹小花哽咽着说道:“小和尚,这场比试你赢了。
方才的事情,你若是敢对其他人说,我……,我就去把金山寺把火烧了!“
说完就转身疾奔而去,消失在夜色中。
玄奘默默的站了会,叹了口气,在亵裤上拭去那指尖的湿痕。
尹小花走得惶急,连跌落在地上的短弓也不曾收拾,玄
奘捡起那短弓,又在後花园寻了圈,找到支射失了小箭,便缓缓回到自己的小楼,取了另件僧衣穿上,这才转去前院,将短弓和小箭交给值夜的李府下人,让他们明早转交给尹小花。
次日清晨,玄奘去大厅用早饭,方知尹小花三人在天色未亮时分已匆匆离开,并依约将那株桃树妖并带走了。
玄奘苦笑了回,用过早饭也向李员外请辞。
李员外早将玄奘视为罗汉转世,哪里轻易肯放人,苦苦挽留,玄奘难却盛情,只得应承多留数天。又过了数天,在玄奘的坚持下,李员外才依依不舍的送他离开,并奉上份丰厚的程仪。
玄奘拒绝了金银馈赠,只拜领了僧衣鞋袜和些吃食,言道此番乃是奉长老之命而来,李员外若是心存感激,日後对金山寺多施予香火便可。
李员外更是敬仰,着令下人多多置办些便於携带的酒食,让玄奘路上享用。
玄奘出了信阳县城,没有按原路返回,而是折道向东。
李府之事已毕,法明长老又未限制他的归期,正好趁此行仔细体味俗世红尘。
信阳县东去三百里,有大城名为沾化城,陆路可通衢南北,海路能远航海外,城中冠盖云集,乃是极尽繁华之地。玄奘便是想去此地,见识回世俗的繁华。
这路走来,经历的诸般红尘新鲜事,让他觉得颗心融融通通、活活泼泼的,李府的事,对他更是大有裨益,些在金山寺精修时遇到的碍难,隐隐有突破的迹象。
东行了四五日,玄奘的心境又有了变化。
他看到更多新鲜的风景,路上南来北往的商旅川流不绝,歇息时,在不同的村寨总能见到不同的风土人情,沿途的野店里也总能听到些前所未闻的异事,然而这切在渐渐难以在他心里泛起半点波澜,他的心灵不知何故有些沉寂。
玄奘乃路默默而行。
这天入夜,玄奘在个小山坡的避风之处生起堆篝火,从行囊里取出几只黄黑色拳头大小的馒头,用树枝串了,插在火旁待它慢慢烤热,又取出个装着清水的葫芦,也置在火旁,这便是他的晚餐。
这些天走下来,他因常常购买酒肉,盘缠已然用得所剩无几,便没有钱住店和买酒肉。至於李府所赠的酒食,也早已吃完了。
几只馒头甚是粗粝,纵是烤热了也是干硬涩口,玄奘就着温水,慢慢的咽吃着。
夜色四合,星月黯淡,远远的树上有夜鴞在声声的嚣叫,不远处的灌丛中,有几只不知名小兽在黑暗处挪蠕,想必是肥美的野兔小狐之流。
玄奘有些遗憾的想着,吞了下最後口馒头。
佛门不禁酒肉,对杀生之戒律也不甚严格,佛观钵水有四万八千虫,持咒後便可饮用,若有冒犯佛门者,便有那等金刚护法可格杀之。然而若是为口腹之欲,便去行杀生之举,却是有违佛门的根本。
进食後,玄奘对着篝火默坐了会,正打算合衣睡下,便在这时,他眉头皱,站起身来,举目向北边望去。
阵呼隆隆的声响隐隐传来,隔着深沉的夜色,他看到远处出现团灰蒙蒙的奇异气旋。
那气旋约莫间房屋大小,声若闷雷,颜色乌黑深重,笔直的向这边袭来,速度快逾奔马,初现时尚在远处,片刻之间,便穿越过数里,直卷至他身前。
时间狂风骤生,尘土四起,火星飞溅,篝火堆被风压得只剩点红焰。
玄奘脸色平静,向前走了几步,身子挡在火堆之前,僧衣飞扬,他身後的篝火却是稳定了下来。
气旋肆虐了数息,便减弱下来,隐隐可见气旋中心有悬空而立的人影。
随着气旋渐渐消失,那人缓缓从空中降落至地面,却是个骷髅般的矮瘦汉子,肤色黝黑,头蓬蓬的乱发胡乱挽了个发髻,乾瘦的身躯穿着套袒胸露臂的紫色贴身短打,形状甚是怪异。
怪人翻着对黑少白多的怪眼,声若破锣的喝道:“兀那小和尚,何故人夜宿於此?”
玄奘合十礼,笑笑说道:“小僧盘缠用尽,只得夜宿荒山。”
“哦,竟是如此。”怪人上下打量着玄奘,又问道:“小和尚出身何处?”
玄奘说道:“小僧出身金山寺,此番乃是外出云游。”
“金山寺?没有听说过。”怪人搔了搔头上的乱发,问道:“你这小和尚的气度倒是甚佳,也颇有灵性,然身无法力相随,只是空架子个,你说的金山寺,该不是什麽修行门派吧?”
玄奘点头说道:“前辈法眼无误,金山寺乃是参悟佛理、积纳香火的世俗寺庙,并无术法修行说。”
怪人又盘问了几句後,伸手在头上狠狠的搔了会,嘟嘟囔囔的自个说道:“这小和尚胆子挺肥的,这荒山野岭,又是三更半夜的,见着本真人的驾风手段也不害怕,嘿嘿。”
玄奘微微笑,权当没有听见。
12行路(下)
怪人漆黑的脸色略显缓和,又问道:“既然如此,小和尚今晚可曾见到名身穿灰衣的高大汉子?”
玄奘摇头道:“未曾,今晚除了前辈外,小僧并未见到任何人。”
怪人哦了声,黝黑乾瘦的脸上也不见多少失望,却是翻着怪眼对玄奘左瞧右瞧,过了半响,才叹着气说道:“浪费了好苗子啊,小和尚你的年纪太大了,否则本尊倒可以破例收个关门弟子。罢了,今晚乃是寻人来着,无暇跟你这小和尚消遣,本尊去也。”
说着又瞥了玄奘眼,脚下跺,已是跃起在半空。
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气流,淩空托住他瘦小的身子,那气流转瞬便强烈起来,篝火明暗间,个气旋便自形成了。
气旋中银光闪穿出,锭银子掷落在玄奘的脚前,听得破锣般的声音在气旋中响起:“兀那小和尚,拿了这银子去住店吧,本尊瞧你生得副好皮囊,却没有甚麽手段,这带近来可不甚太平,夜宿这等荒山野岭可是危险得很,小心被虎狼叼走了,还是赶紧回寺庙去吧。”
玄奘合十高声说道:“前辈教诫和惠赠,小僧拜谢,敢问前辈名号?”
怪人在气旋中发出阵怪笑,喝道:“本尊阴风尊者是也。”
话声落,那气旋便猛烈起来,呼隆隆的卷而去。
玄奘抬起头,静静的看着那气旋远去,消失在夜色,才皱起了眉头。
虎狼自己倒不怕,倘若真是遇上了,怕也是给自己加餐而已,佛门虽然不尚杀生,自己总不能束手待毙吧。然而这阴风真人所说的不太平,似是另有所指,莫非这带会有修道人进行争斗,就像那晚在李府中所见的般?
他的经历不丰,在李府遇到楼观道的尹小花和真经、真法三人,乃是生平首次接触修行者,虽然他最终凭着学识及身怪力,力压诸人,然而这只是机缘巧合,并非是实力的体现。尹小花等人的术法之诡幻,远出乎他的想像。
这阴风真人明显要比尹小花等人强出筹,驾风而行这种手段,玄奘以前只在典籍中看到过类似的记载,当那气旋轰隆隆的在他身前聚散时,那种震撼非言语可形容,亏得他心性还算沉稳,并没有出丑。
在信阳县遇到的大能御空比斗,他不过是感应到大气的异常震荡,瞬息千里、剑断石等情节,也只是听尹小花描述而已。若是这附近有修行者比斗,自己要不要亲眼见识下那等风姿?
只是,那阴风真人看似蛮横,实则心肠还好,他既然特地教诫自己,想必是那等比斗场面不会太过祥和,还是少事罢了,且去沾化城观摩红尘俗世罢了。
玄奘想了会,将地上的那锭银子收起,整理了下被狂风肆虐过的宿地,便在篝火旁屈肘而卧,沉沉睡去了。
次日清晨,玄奘找了条山溪略作洗漱,便又自上路了。
路行至午时,道路渐渐狭小残破,两旁尽是老树山林,走了数个时辰,沿途竟是个行人都不曾遇见,更不要说是住宅人家了。玄奘摘下腰畔的葫芦,仰头喝了几口清水,心道莫非自己走岔路了。
他腹中甚是饥饿,昨夜至今,他只进食了几只粗粝的馒头,他是吃惯了酒肉的人,这几日下肚的尽是没什麽油水的面食,份外不耐饥饿。
玄奘打起精神,又行走了阵,转过个林木茂密的弯道,便见前面个山岗上,悬挂着面酒旗,迎风招展。
玄奘心中喜,当下快步走上那山岗,见林荫中搭建着间草屋,酒旗就挂在草屋的上头,原来是处山间野店。
个店夥打扮的瘦削汉子正站在草屋前,脸上笑容可掬,想必是远远窥见玄奘的行踪,专程出来等待的,待得玄奘走近,便十分殷勤的上前招呼。
玄奘入到店里坐下,让店夥赶快整治些吃食。
这野店所处的位置实在太偏僻,店里并无其他客人,里间灶房有个肥胖的厨子,只听得阵锅瓢铲勺的响动,不大功夫,大碗热腾腾的汤面和碟子酱牛肉便端上桌来,同送上的还有两角酒水。
玄奘甚饿,当下落箸如风,不多时就将桌上的吃食扫而光。
他长舒了口气,颇有些满足的倒了杯茶水,抬目四顾,便发觉店里的气氛有些异样,店夥在卖力的反复揩着张空桌子,肥胖厨子不知在灶房忙活什麽,玄奘察觉到两人在不断窥视自己。
玄奘蓦然想起事,端起茶水漱了下口,皱眉将那茶水吐在地上,沉声说道:“店家,这茶的味道不对吧。”
那肥胖厨子在灶房里陡然长笑声,大步走了出来,手里握着柄寒光闪闪的解手尖刀,目露凶光的看着玄奘,斜挑着眼眉说道:“小和尚,来到我家店里,算你不走运了。”
玄奘脸上无甚表情,淡淡说道:“这里原来是黑店麽?那小僧方才吃下去的,就是蒙汗药了?小僧这路走来,蒙汗药的事情多有听闻,如今总算是尝滋味了。”
玄奘说着,身子微微摇晃了下,以手扶额,微微摇头道:“这蒙汗药的滋味着实不堪,酸酸咸咸的,我还道是吃食放馊了。传闻中不是还有那等人肉包子吗,店家为何不并端上来,让小僧长长见识。”
肥胖厨子嘿的冷笑了声,反手把尖刀紮在张桌子上,恶狠狠的说道:“你这酒肉和尚休得胡说八道,某家只管谋财害命,人肉包子那营生,实在太伤天害理,某家是不做的。”
玄奘笑笑,说道:“如此说来,小僧身死後,不必担忧会成为他人的口中之食了。”
肥胖厨子拍胸口,说道:“小和尚你尽管放心,你死後,某家定会好好挖个坑,把你埋起来。”
两人正说着话,玄奘的脸色变得苍白片,身形开始摇晃起来。
那肥胖厨子和店夥计对视了眼,眼中皆有喜色。这个年青和尚连汤带水的吃下大碗公混了蒙汗药的汤面,却直不曾倒下,即使得知中了蒙汗药,也全然不惊措,这直令他们心中颇是忐忑。
那店夥在旁拍手笑道:“倒也,倒也。”
话声犹未了,呯的声闷响,那适才装着汤面的粗瓷大大碗公,闪电般重重砸在肥胖厨子的脸上,血花四溅中,肥胖厨子直挺挺的仰天倒下。
店夥张大嘴巴,声惊叫尚未叫出口,眼前白影晃,玄奘已蹿到他身前,只手掌挟着风声拍在他的头额上,店夥眼前是黑,便人事不知了。
玄奘身形阵踉跄,只觉天旋地转,两眼所见尽是飞舞的金星。
肥胖厨子走出灶房时,他吃下的蒙汗药已然发作,只是他的禅定功夫了得,不动声色的镇住药性,趁着胡扯的时间,寻了个空隙,举将两名贼人击倒,然後他的身体再也支援不住了。
玄奘後退了几步,背脊重重撞在付坐头上,他顺势跌坐在地上,当下也不管许多,勉力搬动双腿,摆出盘膝端坐的姿势,苦苦抗拒脑海中那阵阵侵袭而来的黑甜晕眩。
不知过了多久,玄奘感觉神智稍稍清明,便睁眼起身。
野店里弥漫着股子血腥气,店夥伏屍在他身侧不远处,颗脑袋被他之前的掌,拍得如同碎裂的西瓜,红白之物迸溅。那肥胖厨子也气息全无的倒在柜台前,血肉模糊的头颅歪挂在脖子上,却是被他之前大力投掷的大碗公撞断了颈骨。
玄奘扫视了几眼,背上密密的出了层冷汗。
他毕竟涉世不深,轻忽了世俗红尘中的种种凶险,竟是大意进了黑店,且又中了蒙汗药这等粗浅手段。幸亏他警觉得及时,在未被药力迷倒前,击杀了两名贼人。也亏得这野店只有这两名贼人,否则他就丧命在此地了。
这是他离开金山寺以来,最凶险的次经历。
玄奘默诵了声佛号,方觉右手上粘腻腻的,乃是拍碎店夥头颅时沾上的秽物。
他稍稍定了下神,便去灶房取了清水,净过手脸,也不去理会那两具屍身,缓缓的将野店巡视了遍。
野店除了厅堂和灶房外,後头还有个小间,小间里放着两张粗木床榻,上面铺着草席,几件脏衣服挂在墙上的钉子上,此外就别无长物。厅堂的柜台里空荡荡,只有十余枚旧铜钱。整间野店最贵重的,就是灶房里用纱笼罩着的大块酱牛肉。
检视了遍野店後,玄奘皱眉走出门外,这时已是日色西斜时分。
他绕着野店缓缓的走了圈,然後循着些微小的痕迹,来到野店後头的片草地上,找到扇被泥土覆盖着的活页门。
活页门之下,是个不大的地窖,这就是这间黑店的库房。
地窖里胡乱堆放着些衣物,和许多淩乱的杂货,玄奘
着,里面似乎有好些人,玄奘沉吟了下,对周围的食客合十致意,朗声说道:“饮酒吃肉事,关系到佛门规矩,小僧得分说清楚。”
“佛门源於天竺,其时释迦牟尼与众弟子,托钵化饭度日,化到甚麽就吃甚麽,并无忌酒肉说,这是佛门的本来面目。佛门东传中土後,又派生了许多规矩,泰半是前朝崇信佛法的梁武帝所宣导。然而酒肉直并非是禁食,是酒肉穿肠过还是茹素苦修,乃是各人的修行方式不,并无高下尊卑之分,与佛门规矩也无抵触。”
席话说下来,酒楼里的食客哄然,有鼓掌叫好者,有哂然摇头者,也有沉默思量者。
黑脸青年大怒,握着拳头就去掀玄奘的领子,喝道:“你这小贼秃,谁耐烦听你胡扯,爷爷今日就要好好……”
话尚未说完,耳边听得“牟”声,耳鼓时被震得什麽声音都听不到,整个人浑浑噩噩的,甚麽也不知晓,待得他清醒过来,玄奘已是会了账,走得不知所踪了。
玄奘喝出声狮子吼震慑了黑脸青年的心神,又看了眼那布幔,便快步离开了酒楼。
转过几条街道,玄奘确认并无尾随之人,方自缓下脚步。
自己安安静静吃个酒食,也会被人无端找岔子,这也算是无妄之灾了,不过这也是行走红尘应有之义。那黑脸青年和那在布幔中未露面的人,似乎有些来历。
玄奘想着,抬头看了看天色,此时已是过午时分。
他当下找人问过路,匆匆向城东走去。
鱼羊居的店夥在上酒食时,曾向他简单解说过城中的有名去处,其中就包括了沾化城的寺庙。
沾化城中只有座寺庙,名曰海潮寺,规模不大,坐落於城东坊市附近,他若是要挂单,就只能去海潮寺了。虽说他此时囊中虽丰,但毕竟是僧人身份,不驻寺庙去住客栈的话,就过於奢糜了。
沾化城很大,玄奘在天黑时分堪堪赶到海潮寺。
值寺僧人见他年纪虽轻,气度却是沉静不凡,验过度牒後,便为他安排了间洁净的僧房歇下,此时已过了晚餐时间,值寺僧人又给玄奘送去碗稀粥和几个馒头,权作晚餐。
玄奘谢过後,就自进食安歇不提。
次日清晨,玄奘向寺中知客僧打听了城中的去处,说及昨日在鱼羊居的遭遇,知客僧摸着光头,皱眉说道:“本寺向以人为善,声名不差,在这沾化城中,断不至发生有僧人被欺淩之事。玄奘师兄修为精湛,仪表非凡,虽喜好酒肉事有些奇异,却也不至於碍着人。此事说起来有些蹊跷,待贫僧为师兄打探番。”
玄奘合十道谢後,便出寺而去。
他是挂单僧人,因此不用守海潮寺的早晚课等规矩。
沾化城有能通海外的深水良港,又有通衢南北的陆路,故此城中汇聚了各式的海内外商贾,其中胡商尤为众多。
玄奘在沾化城的坊市看到,个个深目钩鼻、衣着怪异的胡商竭力展示着各种物品,操着不熟练的大唐官话在高声叫卖,有卖精美地毯的、有卖气味芬芳的香料、有卖象牙玛瑙的。还有那穿着暴露的美艳胡姬,把装着美酒的葫芦抱在丰硕的胸前,热情的向客人兜售。
玄奘饶有兴趣的买了葫芦名为葡萄酿的异域美酒,这种酒颜色艳红,入口略为酸涩,酒味还算绵厚,不过不太合他的口味。
游玩过坊市後,玄奘就去了号称能纳千船的沾化海港。
沾化海港是官府的管制范围,闲杂人不得进入,玄奘便到附近的处高地,远远的眺望了番。
水波平静的辽阔港湾里,樯帆如云,连绵不绝,数不清的船舰井井有条的停泊着。些靠岸的大船搭着木板,苦力们正吼着号子将奇奇怪怪的货物搬运上岸。
不时有船只吹响号角,离开港湾,驶向那蔚蓝的大海。
那些至少装载着百余人的巨大船只,在茫茫无际的大海上,渺小得如同根根鸿毛,似乎只有稍微翻起点波浪,就可以将它们吞没,然而这些船只却是缓慢而坚决的,点点的消失在大海深处。
玄奘静静的看了良久,才叹息声转身离去。
这些红尘世俗中人,跟自己其实没有什麽不同。他们投奔怒海,与天地抗争,去寻觅那未知的财富,自己则是磨练本心、期待有日能证佛,目的或许不同,然而行径却是致的。
红尘世俗果然不简单,自己进入沾化城不到两天,心灵就连续三度被狠狠震撼了。若不是自己的禅定功夫还算精深,只怕此时已是心智迷乱了。
接下来的几天,玄奘日出时离开海潮寺,日落而回。
他孤身游走在沾化城的繁华中,在那坊市酒家街道中流连,两耳听闻着来自天南地北的腔调,敍述说桩桩兴衰起落的事情,双眼目睹着场场的悲欢离合,仔细的体味着那些张张或高兴者悲伤的脸孔背後,那些个迥异的情绪和心境。
这天傍晚,玄奘返回海潮寺,经过段僻静的巷子时,若有所觉的停下了脚步。
他感应到阵微弱的大气震荡,虽然不甚剧烈,按照尹小花对他的说法,这应该是附近有修道人正在比斗。
震荡来自不远处的处围墙之内,玄奘正自沉吟,这时围墙内隐隐传来声惨呼,那种震荡便消失了。玄奘皱起了眉头,轻轻的快步走了过去。
围墙刚高过人头,他轻轻的攀着墙头,探头张望。
围墙之内是个菜园子,占地约莫两三亩,种着些瓜果青菜,在东北角的位置,搭着个茅草棚子,棚子前面有三个人,两人并肩而站,人躺卧在他们身前的地上。
并肩而站的是名锦衣黑脸青年和名穿着水绿色衣裙的女子,玄奘认得那名黑脸青年,正是在鱼羊居找自己麻烦的那位,那女子脸容秀丽,却是未曾见过。
躺卧在他们身前的是名尖嘴猴腮的汉子,胸前片血迹,正在痛苦呻吟。
根断成两截的黑黝黝短铁棒跌落在他身旁,断面光滑无比,不知是被什麽东西斩断。
那黑脸青年抱着双臂,喝道:“庞三海,这沾化城岂是你能来的,今天遇着我们师兄妹,算你不运气,懂事的就乖乖交代还有什麽同夥,否则,哼哼……”
躺卧在地上的汉子吐了口血,挣扎了几下,却没能爬起来,便恨恨的道:“你们阴阳宗也太欺负人了,这沾化城又不是你们家的,凭什麽我庞三海不能来?”
黑脸青年冷笑道:“爷爷说你不能来,你就不能来。快说,你还有什麽同伴在附近?”说着,就脚狠狠踢在那庞三海的大腿侧。
那庞三海惨叫了声,脸上露出怨毒之色,对小眼睛骨碌碌的转了几圈。
玄奘暗暗叫了声要糟,果不出其然,庞三海的眼珠子从围墙上骨碌碌的扫而过,蓦然停在自己冒出来的颗光头上,两人各怀心思的对视了眼。
14风波(下)
庞三海脸色忽然狂喜,喊叫道:“小神僧快救我!”
玄奘心中暗叹了口气,他并不认识这个叫庞三海的人,不过这庞三海如此热络且惊喜的声叫嚷,自己想置身事外,却是万万不能了。
黑脸青年愕然回头,看到攀在墙头的
Ъz.ηêτ
玄奘,脸色沉,狞笑说道:“原来是你这小贼秃,那天你让爷爷掉了好大的脸,如今正好新账旧账并算了。”
说着举手扬,道火光从袖下闪而出,直扑玄奘的头脸。
玄奘忙缩头,呜的声,秃头上片热辣辣,那道火光堪堪从头顶上掠过,飞出不远,就在空中熊的化成团惊人的烈焰。
玄奘深深的吸了口气,这黑脸青年出手如此狠辣,眼下是不可能解释清楚了。
他静静的站在围墙底下,屏神静息,然後猛力推围墙。
黑脸青年击不中,玄奘又闪缩在围墙之外,心中大怒,便大步奔了过去,打算越过围墙擒杀那个该死的小贼秃。
他奔到围墙前,正要跃而起,忽然轰的声,眼前的段围墙忽然碎裂,如同被头洪荒猛兽在外头猛力撞般,尘土飞溅中,大块砖石挟着巨力撞在他胸口。
黑衣青年仰头喷了口鲜血,身子如同纸鹞般向後倒飞,声不吭的重重落在地上。
玄奘站在破碎的围墙豁口前,微微的喘着气。
园子的围墙虽不算厚实,然而要口气将它生生的推倒,并撞飞墙後的敌人,其中所消耗的精力和心神,却是绝对不少。
飞溅的尘土之後,似乎有绿影闪。
“小神僧小心。”庞三海声惶急的喊叫传入耳中,以此同时,玄奘见到道白晃晃的光芒破开尘土,闪电般划了过来。
他心中凛,身子猛力扭。
左胸至肩膀的位置阵锐痛,玄奘知自己已被那白光所伤。他手下没有丝毫停顿,右拳籍着扭身之势,猛击在残破的围墙上,彭的下闷响,数块砖石如同弹丸般,激射入尘土之後。
拳击出後,玄奘侧身闪避在豁口边的围墙後。
园子里传来阵砖石碎溅的锐响,还夹杂着声女子的低低惊呼,然後便再无声息。
过了阵,溅扬的尘土渐渐平息下来,园子里传来庞三海虚弱的声音:“小神僧,无事了,阴阳宗的两名恶人逃走了。”
玄奘长长的呼了口气,只觉得身子软得厉害。
他左胸至肩膀被割了道薄薄却极深的口子,似乎是极锋锐的物事所伤,他只要稍稍动,鲜血便如带子般喷薄而出,恐怕已是伤着里面的筋骨了。
玄奘撕下幅僧衣,草草裹了伤口,皱眉想了想,从豁口走进了园子。
园子里只余下尖嘴猴腮的庞三海半死不活的躺卧在地上,黑脸青年和女子已是无影无踪了。
庞三海见玄奘满身鲜血的走了进来,眼角微微抽搐下,他方才只是病急乱投医的胡乱喊了嗓子,只不过是存了祸水东流的念头,不想这个看起来不通术法的小和尚,竟然如此强悍暴烈,生生将阴阳宗两名煞星打得落荒而逃。
庞三海勉力笑道:“小神僧的神通好生了得,阴阳宗那两名恶人也算是有名声的了,在小神僧手下,直是土鸡瓦狗般。”
玄奘深深的看了他眼,淡淡的说道:“小僧因时的好奇,硬是被你拖进这潭浑水,不必说那些无用的,还是说下你和那两人的恩怨吧。”
庞三海连连应声,说道:“承蒙小神僧救命,我庞三海当知无不言。只是方才的动静不小,怕是惊动了不少人,那阴阳宗的势力甚大,不知会否有其他门人寻来,小神僧眼下也负了伤,实在不宜再跟那些人搅缠,我们不若找个僻静的地方,再细说其中因由。”
玄奘回头看,围墙的豁口之外,果然有影影绰绰的行人在探头张望。
他当下点头说道:“你指路罢。”说着伸手将庞三海的身子翻转,拎着腰带将他提了起来,快步走出了园子。
庞三海在沾化城中租有处宅子,离园子不算太远,玄奘按着他的指点,路匿藏踪迹,花了不少时间才安然抵达。亏得此时天色已黑透,否则两人满身鲜血的穿街过巷,势必会引发骚动。
宅子不大,只有个小院子和大小两间平屋,小平屋堆放着柴火杂物,充作庖厨,大平屋则是卧房和会客室。
玄奘将庞三海放到大平屋的寝床上,奄奄息的庞三海挣扎坐起来,强撑着从床头的只箱子里取出些丹药,仰头吞服下去,死人般的脸色总算缓和了些,他又从取出包药粉,让玄奘敷在伤口上。
玄奘闻了闻药粉,自去打了盆清水,将伤口清洗乾净,敷上了层药粉。
这药粉甚是灵验,他左胸至肩膀的伤口,本是略动弹,鲜血就喷薄而出,敷上药粉後,血就马上止住了,随着热热的药力徐徐侵入,伤口深处那种被锐器不停切割的痛楚,也随之缓解。
玄奘点点头,就将剩余的药粉收入怀中。
庞三海看得脸皮抽,苦着脸说道:“小神僧,这药名为刀兵千金散,您为符妖女的剑罡所伤,这药最是对症不过了。只是这药物着实来之不易,庞某当年千辛万苦才向名前辈求得这麽小包,小神僧可否惠留点,留个想念,不要下子就断了庞某的根啊。”
玄奘静静的看了他片刻,从怀中取出药粉包,放回到箱子里。
尹小花曾经对他说过,修行者之人为求勇猛精进,行事就算不择手段也在所不惜。虽非是本意,自己毕竟是拼死血战场,救下了这庞三海命,如今为了些许将来可能用得上的护身药粉,这庞三海就能舍下张脸皮,看来此人也是个勇猛精进之辈。
庞三海颇是尴尬,嗫嚅的道:“小神僧,这……,这刀兵千金散,您若是喜欢,全拿去也是无妨的。”
玄奘摇头说道:“小僧并不贪图这等身外之物,只是想起了些事情。”
两人沉默了阵,玄奘说道:“小僧看你也缓过来了,就且说说那两人的来历,还有你们之间的恩怨吧。”
庞三海苦笑道:“小神僧,这事说起来有些莫名其妙了。”
这庞三海乃是苍梧山弟子,习得身真水道法,惯使根乌龙搅水棒。
他道法略有小成後,就孤身赴东海之滨居住,日夜观摩水性以修炼道法。前些天他收到师门传命,命他速速前往沾化城待命,他赶到沾化城後,却是找不到师门的接应弟子,便在城中租了间宅子住下来。
今日他在城中闲逛时,遇见了阴阳宗的黑脸青年及其师妹。
阴阳宗乃是名声甚响的大修行门派,远非苍梧山这等小山门可比,阴阳宗的弟子多习合体双修之道,每每出行都是男女相伴。
阴阳宗的黑脸青年名为阎东清,其师妹名为符红瑶,二人与庞三海曾有数面之缘。
三人碰面後,阴阳宗的两人就邀庞三海至僻静的地方相谈。庞三海见是旧识,同时也想打听下同门在沾化城的情况,便随二人去了。
哪知刚到园子,二人就骤然出手偷袭。
庞三海也算是机警之人,险险避开偷袭,就抽出乌龙搅水棒进行反击。奈何双拳不敌四手,很快就被重创倒地,乌龙搅水棒也被符红瑶的剑罡斩成两截。
接下来,玄奘便非常凑巧的出现了……
玄奘沉吟了阵,皱眉问道:“如此说来,你不知道那两人为何要袭击?”
庞三海眨巴眨巴眼睛,苦笑道:“确实不知。”
玄奘又想了会,叹息道:“既是如此,你我便在此静心养伤,阴阳宗的人时半刻不见得能找到此处。小僧如今要出去趟,处置些事情。”说着脱去染血的僧衣,找了件的乾净衣衫换上,就推门而出。
庞三海张张嘴巴,却什麽没有说,看着他离去。
不知过了多久,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庞三海听到院子大门咿呀声,猛的醒了过来,正惊疑不定,就见玄奘负着个小行囊推门而入,这才松了口气。
玄奘将个包了酱肉和馒头的油纸包放在桌上,招呼庞三海起来进食。
他方才回海潮寺趟,悄悄的取了度牒及衣物等,留下张信笺,上面只说自己因事自行离开,来不及请辞云云。他被卷入修行者的争斗当中,若是留在海潮寺,恐会为这座世俗寺庙带来灭顶之灾。
无论他是否愿意,他打伤阴阳宗两名门人已是事实,如今想要抽身而出,几是不可能,既是如此,就只好与庞三海同舟共济了。按庞三海的述说,这次的冲突来得甚无理由,而且理亏在对方,料想不会有太严重的後果,虽然阴阳宗势大,若是庞三海身後的苍梧山出面的话,摆平纠纷想必不是甚麽难事。
那刀兵千金散甚有神效,不过数天,玄奘的伤口就收了痂,看样子只要再过几天,就会完全痊癒.庞三海伤在内腑,他这几天不断吞服丹药,伤势也好不少,至少起身走动是不成问题。
每日的午时,庞三海用铜盘盛满清水,对着水面画符作法,据他说这是苍梧山的联络秘术,只要有同门在方圆百里就可互生感应,只是他连续施法了数天,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这日早上,两人吃过早饭,坐在桌前闲聊着些修行者的迭事,这庞三海虽然样貌不堪,心思也颇重,然而见识甚广,颇为健谈,所谈说的迭事,全是玄奘从未听闻的异事秘闻,玄奘听得兴致盎然,数天相处下来,两人倒是颇为相得。
正自谈说得口沫横飞的庞三海忽然怪叫声,探手扯出挂在颈脖上的道木牌,那黄褐色的木牌闪闪的发着微微的红光,他大喜道:“天见可怜,终於有同门找上庞某了。”
他忙取来铜盘清水,画符作法,那铜盘陡然震,水面蒙上了层红光。
玄奘好奇的凑了上前,见那本是清澈的水面玄晦不清,些模糊的红色符文在水面上翻滚涌动,那铜盘也自微微发热。
庞三海努力辨认了会,挥手散去那红光,转头对玄奘说急急的说道:“这是本门师长发出的真水召令,凡是接收到资讯的本门弟子,须马上赶至城西三十里外的裂谷集合。小禅师,你也随庞某出发吧。”
两人数天相处下来,觉得颇为投契,彼此的称呼也自改了。
玄奘微笑着点点头,两人草草收拾了行囊,便出门雇了辆驴车,出城而去。
15失身(上)
沾化城西面是片连绵的悬崖峭壁,满眼尽是黑黢黢的岩壁和穿空乱石,无数的海浪在阵阵的轰鸣中,拍击着崖壁和礁石,散作千百堆碎雪溅玉。
驴车出了沾化城不久,就停下来,前方尽是乱石峭壁,无路可行。
庞三海见此,就打发了驴车,领着玄奘踏踩着各种嶙峋怪石,缓缓前行。
两人行走了个多时辰,就见前头的片峭立的崖壁中间,裂出有道十数丈宽的口子,庞三海欣喜的说道:“就是此处了。”
玄奘抬头打量着,那庞三海连身上的伤势也不顾了,大步向那裂谷入口走过去。
玄奘沉吟了下,也跟了上去。
进入裂谷後,迅烈的海风缓和了不少,地上也长有些低矮的灌木,拐过个转弯後,眼前便是片开阔的谷地,有七八人零零散散的席地而坐。
谷地的尽头长着棵歪脖子老树,老树上倒吊着名枯瘦的葛衣老者,动不动的随风摇摆,早已死得透了。
庞三海身形蓦然僵,看着吊在树上的老者,嘶声悲呼声:“师傅!”
玄奘眼中精光闪,那席地而坐的七八人当中,当日偷袭他的绿衣女子符红瑶赫然在列,不问可知,这些应都是阴阳宗的弟子。
他若有所觉的回头,便见身後不知何时站了男女,正满脸冰霜的看着他们。
庞三海脸色灰白,转头对玄奘说道:“我们中陷阱了,这回恐怕不能生离此地了,庞某连累小禅师了。”
玄奘叹息了声,也不说话。
那绿衣女子符红瑶腾地站了起来,快步走至玄奘身前约莫丈许处,美目含恨的瞪视着他。
玄奘这才留意到,她的左臂裹着厚厚的绷带,累赘的吊挂在脖子上,估计是那天被他轰射而出的砖石砸断了骨头。
符红瑶恨恨的看了玄奘会,目光转,瞟向庞三海,冷冰冰的说道:“你是选择自裁,还是我送你上路?”
庞三海身形发抖,过了片刻才不甘心的嘶声喊道:“我庞某自问没有得罪过你们阴阳宗,你们对庞某又是偷袭又是设伏,如此赶尽杀绝,是何缘故?庞某就算是死,也希望能做个明白鬼!”
“你不过是苍梧山个小小弟子,还没有资格得罪阴阳宗。是你们苍梧山的掌门不长脑子,碍着我们阴阳宗的事,为了给其他人长个记性,宗主有令,灭苍梧山满门,鸡犬不留。眼下你们苍梧山没剩几个活人了,你好好去吧。”
说话的是站在玄奘和庞三海身後的那名男子,话音落,他便伸手扬,道五彩光华放即收。
庞三海愕然低头,看着胸膛上忽然出现的径尺透明大洞,颓然倒地,再无声息。
玄奘额头青筋现,即随深吸口气,收敛了情绪。
在方才的瞬间,至少五六道蕴含着压力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玄奘毫不怀疑,只要他稍有异动,各种术法会瞬息而至,气将他轰成渣滓。
身後那男子扫了眼玄奘,说道:“这小和尚并非修行中人,不知何故跟苍梧山的人搅合在起,若是没有甚麽来历,不若并杀了。”
符红瑶目光复杂的看了玄奘会,才幽幽的说道:“流云子师兄,你可看走眼了。这个小和尚,先是在酒楼教训了阎东清师兄回,後来我们在诛杀庞三海时,这小和尚又横插手,把妾身和阎东清师兄打得落荒而逃,阎东清师兄因为伤势太重,昨日被紧急送回宗门医治,不知道何时才能痊癒.”
“哦,有这种事情?”那流云子师兄和并站着的黑衣女子都惊叹了声。
那黑衣女子啧啧称奇的走上前,端详了玄奘片刻,便开始捏手捏脚,按胸膛掀腰眼,围着他前前後後的捣鼓个不停。
玄奘默默的诵了声佛号,只当身体不是自己的,任由她摆弄。
黑衣女子摆弄了番,抬头说道:“流云子没有看错,这小和尚虽然身体精壮,然而真的丝法力都没有。小瑶儿,你且说说当?ahref=/zhanhuang/target=_blank>战皇值那樾巍!?br/>
符红瑶对黑衣女子颇为敬重,应了声,便将当时的情形娓娓细说了遍。
黑衣女子和流云子听得颇是惊奇,黑衣女子眼波转,忽然扑哧的笑,伸手拧了拧符红瑶的脸颊,低声说道:“师姐明白了,阎东清那废物滚回了宗门,你这小妮子没有了双修伴侣,这个小和尚虽然打伤了你,但是长得俊俏又精壮,你就看上了,是不是这样?”
符红瑶娇羞的跺了下脚,满脸红晕,却没有说话。
黑衣女子调笑了她回,说道:“既然如此,就不忙着杀掉,先捆起来,等师伯和大师兄回来後行定夺。”说着就抖衣袖,条土黄色的索子灵蛇般飞了出来,将闭目静立的玄奘圈圈的缠绕起来。
待将玄奘捆得粽子般,黑衣女子飞起脚,将他踢倒在地,纤手在那索子上引,就轻飘飘的将他远远抛在空地角落。
符红瑶轻笑声,嫋嫋婷婷的走过去,坐在距玄奘不远处。
黑衣女子的手段高明,看似粗暴的将玄奘扔飞,实际上他并没有受到什麽伤害,就连肩膊上结痂的伤口都没不曾裂开。
玄奘仰躺在地上,睁眼看了看四周,叹息了口气。
佛法里素有逆来顺受说,乃是磨砺本心的种重要心境,玄奘虽然佛理精湛,然而因为年纪太轻的缘故,以前对此直不甚明了,如今的境况,容不得他抗拒,怕是要彻彻底底的逆来顺受回了。
空地上的诸人皆默然而坐,彼此不曾交谈,然而却是男女相靠而坐。那流云子
将庞三海的屍身拖出谷外处理了,转回来後就与黑衣女子靠坐在起,态度亲昵。
玄奘感觉到那符红瑶的目光,不时从自己身上瞟过。
日色渐渐西斜,几近天黑时,裂谷外忽然传来声雄壮的长啸。
空地上的诸人纷纷脸露喜色,玄奘听得有人窃窃私语,“大师兄和二师姐回来了,估计事情差不多要办好了。”“再过得几天,事情办妥了,咱们就可以回宗门了,这些日子老是露宿在荒山野岭,身体好不难受。”……
随着啸声,两条身影缓缓走入裂谷中。
走前头的魁梧身影把手扬,个圆乎乎物事被掷到空地中间,骨碌碌的滚了几圈才停下来,却是个血肉模糊的人头。
那魁梧身影面行走面高声说道:“苍梧山的最後个余孽,已被师伯斩杀了,此後,天底下再无苍梧山这个名号,这便是得罪我们阴阳宗的下场。”
空地上的诸人精神震,齐齐喝了声彩,闹哄哄中有人问道:“大师兄,师伯他老人家怎地不跟你们起回来?”
魁梧身影说道:“师伯他老人家,行事素来神龙见首不见尾,他说另有要事,明天才跟我们会合,师兄我是不敢多问啊!”说着诸人阵哄笑。
玄奘偏头看了几眼,脸上神色甚是古怪。
空地上的诸人口中的大师兄,赫然就是当日在山神庙时遇见的罗黑虎,走在後头的二师姐,当然是他那体态高挑婀娜的师妹,自己当日还偷看了回两人的敦伦密事。
那被扔在地上人头,也并不陌生,乃是那驾风来去还惠赠了自己锭银子的阴风真人。
自己这趟远行,路上见过的怪人,几乎全都凑在起了,这是自己所处的世界太狭小?还是红尘多奥妙?
那罗黑虎与众师弟师妹高声谈笑了阵,目光在空地上扫过,看到被捆得如同粽子般的玄奘,不由咦了声,大步走了过去,说道:“小禅师,你为何会在此?怎会落得如此境地?”
玄奘叹息了声,时不知从何处说起。
那体态高挑婀娜的二师姐,也跟着走了过来,看到被绑在地上的玄奘,也是大感诧异。
此时,脸泛红晕的符红瑶扭捏的迎了上前,扯着二师姐的衣角,悄悄的对二人说了会话儿。
罗黑虎陡地发出阵哈哈大笑,转脸对玄奘说:“小禅师不必担忧,这是好事,只是此地不方便,暂且委屈小禅师几天,待回到宗门,罗某再跟小禅师把酒言欢。”说着哈哈笑,便不理会玄奘,自去找其他的师弟师妹叙话。
那二师姐却是蹲下身子,眼波流转的看了玄奘好会,伸手轻拍了拍玄奘的脸颊,才暧昧的笑笑,扭身离开。
夜色渐深,众人却没有点起篝火,借着星光月色进了乾粮清水。
罗黑虎召集众师弟师妹,安排布置警示符咒等事宜後,说道:“宗门得到确切的消息,明日下午,目标会出现在这带海边,我们今夜好好歇息,养好精神。师伯他老人家明日午时前就会和我们会合,到时由他老人家带队,去抢夺那宝物,你们要好好表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