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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光辉原是云南生人,爱过高人的传授,又有家传的绝艺,就是自幼时运不通,生平结交一个好友,此人乃是常德府陆家堡的人氏,姓陆单字名滚,别号人称挠头狮子,两个人在谍行里头作事。事情总小通达,李光辉这才与陆滚相商,说道:“咱兄弟二人不枉冲北磕头,结为金兰之好,难得咱二人都是运蹇时乖,我打算与贤弟你商议,咱们在外头也是白闯荡这么几省,总没混出眉目来,不如贤弟你跟我回云南,咱们到那里再谋划谋划”。挠头狮子陆滚一听李耀之言,也倒很愿意,弟兄二人这才够奔云南省而来,赶到了云南府,李耀总然是云南根生土长,到了儿,人熟是一宝,彼此人人都知道李爷武术精奇,众乡亲给他们成全了一座把式场子。李爷的人缘又好,所教的徒弟很有几个财主的少爷,皆因李爷的秉性好,众徒弟大家一商议,打算给老师开一座镖局子,李爷以先还不愿意,后来被徒弟劝活了心,这才在东门里头路南采了一段地点,所有修饰门而,都是众徒弟拿出钱来,以至各处搂揽买卖,都是徒弟们张罗,事情全都办好了,这才择吉开市。是日请了些位镖行的老师傅,预备整桌的酒席,赶到开市亮谍的时候,李耀下场练了一趟三十六把绝命枪。由开市的这一天,买卖很是不错,交往的越交越宽,可就是一样儿,遇有镖银,若要是道路远,可就不派伙计去,都是弟兄二人亲自前往,因此买卖作的慎重,兄弟二人可就赚了钱啦。李爷就在镖局子斜对过路北买了一所房子,可是弟兄二人拿出来的钱,由当中一宅分为两院,有了钱啦,这就有人与李爷提亲,李爷应允,因为女家在本城里头很有名望,武举陈东初之女,皆因择选人家,耽搁的姑娘岁数太大啦,姑娘直顶到二十九岁,尚未出阁,以至择吉成礼。夫妇们却也和顺,亲友们热闹了几天,这个事情都过去,李耀心内觉着对不起盟弟,这才托咐亲友与陆滚定亲事。可巧本街上左文魁,左秀才之女,也皆因是年岁大啦,二十六岁尚未许配与人,李爷托亲友一说,还是两造里俱都愿意,这才放了大小的定礼,以至迎娶过门,夫妻很是和美,镖局子买卖又很茂盛。现下说李耀与陆滚在本城内很趁几个钱,弟兄二人街上都有几个买卖,手里头都有几千两浮财。这一日李耀自己坐在柜房,想起家中之事,心中很烦闷,所烦闷的是自己的安人,娶过来这三年可巧就身怀六甲,又是个头一胎,倘若分娩之时,若要难产,也是一椿心事。正在思索之际,外面家人起帘进来,稍微慌张一点儿倒把李耀吓了一跳,遂问道:“什么事?这样的慌张。”家人说道:“给员外道喜,安人产生了一位公子”。李耀闻听,心中欢喜,站起身形,跟随家人由镖局子出来,够奔住宅,以至到了里面观看,此时产房业已收拾干净,李爷到里面无非是安慰安慰安人,看了看婴儿,李爷这才够奔外面。所有的家下人道喜,不过就是惊动惊动亲友,热闹了个三朝弥月,虽然事情全过去啦,不料想安人产后失调,时常的卧病,本来员外比安**着二十多岁,又是丫鬟的夫妻,百般的疼爱,延医调治,这个病时常好时常坏,竟成了久病。这个孩儿是李爷亲自起的名宁,名叫李英,号叫士钧,皆因此子长的聪明,李爷爱如掌上明珠,扶养到李英八岁上,不想陈氏安人老病复发,竟自一命呜呼哀哉。李爷按着礼节,将妻子葬埋,埋至在李爷新置的田地的东边,李爷把这一场白事办过去,自己心中忧闷异常,自己连镖局子也没去,就在家中看守自己的孤儿,这就有亲友与李爷相商,给李爷续弦,与李爷相商再娶一房,好照看家政,李耀立志不娶,皆因是怕自己的孩儿受了委屈,对不住故去的贤妻,因此把这个事情就搁在脖子后头啦。这一日天才将亮,听外面有人叫门,李爷把家人叫起来,到外面观看,工夫不大,家人进来回禀:“原来是隔壁陆二奶奶产生一子,二爷打发家人过来,给员外报信,一会儿陆二爷还过来哪”!李耀闻听,心中也很喜欢,自己听了听,外面金鸡乱唱,一阵心中高兴,遂向家人说道:“你到那院告诉陆二爷,这个孩儿的名字,我给起吧”!这个时候,正交寅时,正是村中金鸡报晓的时候,你到那院对陆二爷说明,把我说的这个意思告诉他,这个孩儿就叫陆寅,号叫晓村”。家人闻听,转身形出去,到那院回话去了。等到太阳出来,李耀梳洗已毕,带着李英到西院,前去道喜,李爷顶到晚上回到家中,自己安歇的时候,先安排自己的孩儿李英睡好,这才自己就寝。虽然是躺在床榻之上,可就是展转不眠,所想的是:弟妹虽然有子,可称得起大喜之事,我这个孩儿李英那里就长大成人,我与他娶妻生子,接续后代香烟,二弟家中有此贤内助,何愁家道不兴,自从打贤妻去世到如今,家中无人照管,自己猛然问又想起镖局子买卖,虽然是买卖兴隆茂盛,这么些个年,柜上总没有差错,无奈自己一年比一年老,倘若日后保镖有了差错,岂不将一世英名付与流水,自己越想越后怕,自己拿定这个主意,可是并未发表。

又过了三四个月,这一日李耀在家中把家人叫过来,告诉家人到柜上把陆二爷请来,家人去了工刻不见甚大,就见自己盟弟陆滚,同着家人由外面进来,来在李耀面前,说道:“方才听家人言说,兄长呼唤小弟,不知兄长有何事故”?李爷说道:“贤弟请坐,我与你有话细淡”。陆滚只得在下手落坐,家人献过茶来,弟兄二人坐在一处谈心,李爷向陆滚说道:“贤弟,今天为兄请你到此,非为别事,就为的是镖局子的买卖,现子买卖倒是很好,兄弟你也看见啦,家中的这个事,皆因你嫂嫂故去之后,家中无人照管,很有许多的亲友叫我续娶,我又怕你侄子受了委屈,我是决不愿意再娶的啦。我再说说咱们的当初,想当年你我弟兄困了那么些年,不过是浑身的衣服,腹内的干粮,到如今不说你我弟兄二人趁钱,总算是吃喝有余,再说咱们这个卖卖,从打开张那一天,至今名誉总算是不坏,我坐定了想起来,是越想越后怕,哥哥我一天比一天年老,又有家务缠绵,我还能有闲着的时候练工夫吗?我打算今天把贤弟请过来,不为别的事,就为的是这个买卖,兄弟你若愿意作这个双胜镖局的买卖,算帐不算帐,咱们哥儿俩倒不要紧,把我的名义取消,买卖归贤弟你一人去作。你要是不愿意作这个买卖,咱们弟兄趁着这个买卖,丰丰盛盛把买卖一收,你我弟兄落一个完全的人物,倘若此时不收,若要等到有了差错,遇上事,再收可就晚啦上兄长我把你请来,就为这个事,你自己酌量酌量”。陆滚闻听李耀的这一篇的言词,接着说道:“兄长,您既然是这么说,想当年作这个买卖是咱们哥俩成立的,您要是不愿意作,我一个人作这个买卖也没有意思,再者说,叫旁人看着咱们弟兄不义气,您要收咱们是一同收市,再者说,咱们全都是赚的”。李爷闻听盟弟陆滚之言,遂说道:“兄弟这可是你愿意的,那么咱可就择一个好日子,齐帐收市”。陆二爷说道“咱们就这么办吧”!弟兄二人商议已定,陆二爷告辞回家,把这个事情告诉陆二奶奶,暂且不表。单提李爷顶到晚上,父子安歇睡觉,一夜晚景无事,次日天明,告诉家人打脸水,自己梳洗已毕,吩咐家人“给少爷预备早饭,我到柜上有点要紧的事情”,又把管家李能叫过来,嘱咐好好照管家务,这才由家中起身,出离大门,斜对着就是裕南的双胜镖局。将来到镖局子门首,伙计们看见东家来啦,一位位站起来相让,李爷说道:“众位辛苦”,说着话够奔柜房,来到柜房门首,伙计们把帘笼挑起来,李爷往屋中一看,陆二爷早就到了,正与管帐的先生张春怀屯在那里谈话。李爷来到屋中,陆二爷同张先生站起来相迎,李爷说道:“二弟,你比我还来的早,张先生请坐吧”,彼此大家落坐,伙计献茶,张先生知道东家轻易不到镖局子,今天这么早来,必然有事,遂向东家问道:“老东家,今天这么早到拒上,莫非有什么事吗?”李爷说道:“张先生有所不知,今因拙荆去世,家中抛下那年幼的婴儿,尚未成人,又皆因家务缠绵,无人照管,我打算把买卖让与我二弟陆滚,我二弟又不肯一人担负这个买卖。这么着,我们弟兄商议明白,打算把这个买卖齐帐收市,没有别的,张先生费点事把帐拢起来,预算一下子,就是内外欠要紧,欠人家的,咱们还人家,欠咱们柜上的,咱们能要的要,不能要不要,我给你十天的日子,大概这个帐也就算清啦”。张先生闻听,不由得一怔,心中暗想:大概李爷跟陆二爷发生别的意见啦,若不然很好的买卖,怎么想起来收市呢?当着陆二爷又不好问,只得点头应允。李爷与陆二爷谈了会子话,兄弟二人这才各自归家。惟有张春德容二位东家去后,自己坐定了一想:真要把买卖收了,我真没有地面找事去,若要是二位东家发生意见,我把镖师都请了来,再把本街上买卖家大掌柜绅商请出几位来,与他们哥俩疏通疏通。自己拿定了主意,这才把本局子里的,各位镖师都请到柜房,先把东家所交派的话,向各位镖师说了一遍。大家一听,彼此面面相觑,众人俱都没有主意,张先生这才把自己想出的这个主意,与众人说,众人彼此俱都赞成,张先生这才派人分头去请绅商,素常有名望的人,晚间在柜上相见,众人分头请人去了。顶到晚上,本处的绅士与本街上大买卖家拿柜的,不差什么,都与双胜镖局交际买卖,听见这个信儿,到了晚上,俱都来到双胜镖局。来到柜房,大家一问张先生,张春德就把二位东家相商之事,说了一遍。众人闻听,不由得也是心中岔异,这内中就有人说:“素常他们老哥俩很不错,也没有什么言差语错的地方,再者说,陆二爷交朋友那个人也不含糊,老哥俩又是把兄弟,这个样的交情,怎么会犯了这么大的心思呢?真是顶好的买卖不作,果然要是收了市,岂不是怪可惜的吗?莫若这么办,明天早晨咱们在镖局子里头聚会,咱们先到李爷家中去问问,到了是怎么回事?然后再接着给他们了事”。大家一看这个说话主儿,非是别人,正是鼓楼南干德银号的大东家,姓吴名指南,这个人索常在云南很说得出的人物,凡买卖家有大小事,那一场事也短不了这位,可称得起名望素著,人人都尊敬他,口齿又能谈。大家一听,他所谈的有理,当下就推他为镖局子代表,大家商议巳定,各自归家-直到次日天明,众人果然老早的俱都到镖局子,这位吴爷可也就来啦,又谈了会子闲话,这才一同到李爷的住宅,先命家人往里面通禀,李爷得着这个信,这才把大家迎接到里面大厅。还是这位吴爷首先发言,叙了些个寒暄,然后说来说去,说到镖局子收买卖这一场,李爷闻听,心中倒吓了一跳,遂向吴指南说道:“方才愚下听指南公所占,我弟兄二人深领众位的美德,但其中我弟兄并非是那么件事”,自已就把弟们相商收市的情由,从头至尾说了一遍,复又说道:“众位这个人情我李耀是领啦。收市这一节,一定是买卖准不作啦,我们弟兄也没有别的意见,众位要是一定疑惑我们弟兄发生意见,那倒反为不美啦,那么一来,若要叫朋友听着,显着我们弟兄脸上不好看,众位如若不相信,请到西院问我陆二弟便知,我们弟兄仍然是好弟兄,情同手足,也不敢劳动众位,没有什么可了的事,这都是镖局子里头伙计们,不知道我弟兄的情由,才劳动众位的大驾”。吴指南与大家一听,人家李陆两家并没伤和气,我们众人在这里头跟着捣的是什么乱哪!吴指南这才说道:“既是你们弟兄没犯心思,那么我们也就放了心啦,咱们就改日再谈吧”。大家这才告辞,李爷把他们送出大门,李爷翻身回去,众人不放心,吴指南一想,若不到陆二爷家中问问,显着不合适,这才跟大家一商议,又到陆滚的家中,又一问陆二爷也是这套话,吴指南一看,这里头没有别的情由,只得任他们收市,各自回铺子去了。吴指南日后一打听,果然人家把买卖收啦,李爷自从收了镖行的买卖,终日里闲暇无事,无非是传习自己的孩儿李英练些个工夫,不是教孩子踢一趟腿,就是教他站一站架子。陆二爷也时常带着孩子过来,到这院弟兄们说会子话,赶上这院子饭食好,爷儿俩就在这院子吃,无非就隔着一道墙,真就如同一家人一般。光阴荏冉,日月如梭,不知不觉的李英长到十六岁,练的工夫也就很够看的啦,李爷教给他家传的枪法,与镖刀的绝艺,那时陆寅也就八岁啦,李爷也打算叫他跟随李英一同习学,又怕陆二奶奶疼爱,怕孩儿受苦,只得把这个事情搁起来啦。

李光辉虽然是不作镖行的生理,总算成了名的老英雄,虽然是年过花甲,了夫可不敢放子,恐怕的是有江湖的朋友来访,真要是有人来访,自己输在人家手下,岂不把一世的英名付于流水,自己就为这个事,在后院又盖了九间照房,自己天天在里面用工,惟有陆滚天天清晨到这院找兄长谈话,时常赶上李爷在后面用功,又不知道练的是什么工夫。这一天惦记着偷着看看,一清早来到李爷的院内,一问家人,家人说道:“员外在后面用工夫哪”。陆二爷闻听,心中暗喜,心中想:我到要愉着看看兄长用的是那一家的工夫,自己这才蹑足潜踪,来到后面,一看照房的门口,挂着一个斑竹帘,自己这才慢慢的来到屋门口,打算要往里面偷看,不料想被李爷在屋中听见。李爷是何等的英雄,外面来人焉有个听不见,李爷以为家人暗地偷看,以至把帘笼掀起来,往外面观看,原来足二弟陆滚,这才带笑说道:“我打是谁,原来是二弟你,哥哥没练别的工夫,你进来看看,我无非是活动活动腰腿,你进来”,陆爷说道:“我不进去,哥哥咱们前面谈话吧”,李爷带英说道:“贤弟你不进来看,你是怕我藏私,不让你看,今天我是非让你看看不可,进来”,陆爷闻听兄长之言,又不好不进去看看,只得说道:“那么着我看看”。弟兄二人说着话,一同起帘笼来到屋中,陆爷举目一看:这九间全都通着,惧都是方砖铺地,屋中并没别的,无非是迎着门口放着一张八仙桌,两旁边兀凳,东面这四间,在房顶子上,用竹杆扎了一个圆圈,四周围用自线绳儿吊着,三十六个绵花团,团团都有拳头大小,这绵花团用线勒的很结实,西面这四间也是用竹竿产在房顶子上扎了个圆圈,由上面用两根绒绳,下面吊着一口刀,却是刀刃冲上,四围共吊着三十六把刀,俱都是刀尖冲里,人要站在刀的旁边,刀要与人的腰一边齐,屋中并无别的摆设。李爷向陆爷说道:“贤弟你来看,为兄就是这么一点工夫,为兄常听人讲究,若要练武术的,讲究踢腿,踢三十六门腿,要把腿练成了,还不算练好,必须要用线绳将棉花团扎好,用线绳吊在院内,离地相隔在一尺,然后用脚踢这个棉花团,这个棉花团要把这根线绳托着上去,碰到上面横着的那根绳,这个棉花团他再慢慢的下来,那才是练腿的工夫练到家,就如同隔墙扔过一根草的力量一个样。为兄我这个棉花团是三十六个,人要站在棉花团这个圈的当中,这个棉花团就比作一群贼人,将自己围在当中,先用手打两个,然后打四个,两个两个往上续,多咱要把三十六个棉花团围着身乱转,碰不到自己身上,还不叫上面绳儿绕在一处,棉花团在子面还不教他乱,拳打足踢听其自便,那才算练成,不用说打三十六个,平常的人准要能打四个棉花团,随意自便,就是有十几个人,也到不了他的跟前,就练的是手急眼快,腰腿灵活。那边吊着的三十六把刀刀刃冲上,刀尖冲里,与棉花团大不同啦!那可是一把刀一把刀续着往上练,两只手捏着刀刃,往外送,刀若回来,还是那样的往外送,皆因他来往的力大,很有危险,倘若是一疏神,就有性命之优。贤弟我先练练棉花团,你看看”。说着话李光辉一矮身,由棉花团底下钻到圈儿的当中,先用手一边捏住一个棉花团,用左右手向外一扔这个棉花团,跟着自己一转身,棉花团此时也就回来啦,遂用左右的手掌向外面尽力的一打,这两个棉花团仍然又出去啦,自己一转身,那两个棉花团又回来啦,仍然用手把他打出去。两个两个往上添,工夫不大,把这三十六个棉花团打得上下翻飞,李耀在里面不亚如猿猴一般,随着棉花团拳打脚踢,身形来回乱转,陆滚就见兄长李耀慢慢两个两个还把棉花团稳住,最不容易的是这个棉花团起来,那个棉花团落下,这个绳儿一点也绕不到一处。自己一看盟兄,真有工夫,练完了一矮身,由打圈儿里而钻出来,气不涌出,面不改色,遂向陆爷叫道:“贤弟你可曾看见了,为兄就是这么一点工夫,我再练练这个刀,你看看”。说着话来到西边这四间的当中,来到这个圈儿之外,将身形一矮,钻到圈儿之内,四周围是刀,刀尖冲里,看着就透悬虚,就见李光辉两只手俱用三个指头捏住刀刃,双手向外面一推,这口刀就往外一飘,跟着这把刀可就回来啦,皆因是上边两根绳儿吊着这把刀,趁力甚大,李耀不慌不忙,见刀临身切近,仍然用两只手就在一斜身这个工夫,捏住了刀刃,仍然往外一进,这把刀刚起来,跟着一换身,又把身背后这口刀送出去,将一转身这口刀可就又回来啦,仍然用手又把这口刀送出去,那口刀跟着又回来,自己施展闪转腾挪,一把刀一把刀往上添,又把三十六把刀满都推起来,就仿佛是走马灯的一般。陆爷在外面看着老哥哥虽然年迈,就是年幼的童子,也没有他身法快,就见他毫不费力,随意自如,这三十六把刀休想伤着毫发。工夫不大,李耀慢慢的把刀一把一把都稳住,一矮身形顺着刀底下钻出圈来,叫道:“贤弟你看见了没有?我就是这么一点工夫,我要是永远这个工夫不搁下别的工夫也就搁不下啦,我这是为什么哪?我所以怕的是你我弟兄年迈,日后就是有江湖绿林来访你我弟兄,我的工夫不搁下,怎么也不至于甘败下风,这就是为兄留意的地步,兄弟你练练这个棉花团,可以行”?陆二爷向李爷说道:“兄长我试一试,不定行不行”?说着活,陆二爷够奔东边这四问屋子,来到吊着棉花团的外而,一哈腰钻到这个圈里边击,站在圈儿的当中,稳了稳身体,平了平气,遂用两只手一边捏住一个绵花团,往外一扔,跟着一调腰,转过身来,这两个绵花团可就回来啦,跟着双手向外一分,用掌心一打这两个绵花团,这两个棉花团可是又打出去啦,遂急换身又打出两个绵花团去,这就是四个啦。陆爷在里面施展绝艺,他这手工夫叫狮子滚绣球,身子不动,净仗着腰上的力量,两条膀臂来回的乱舞,也是两个两个的往上续着打,这个棉花团上面有线绳儿拴着,被陆爷打的来回的乱走,直续到三十六个,他才在圈儿里面展展身法,李爷看着陆爷身形就如同车轮子一般,来回乱转,棉花团的绳儿,想绕在处都难,李光辉站在外面喝彩,说道:“贤弟打的好,你的工夫也不算搁下,得啦,行了,不必再练啦”,陆爷闻听,也接着李爷似的,把棉花团慢慢的稳住,然后一矮身,由里面钻出来,向李爷说道:“兄长你看小弟怎么样”?李爷说道:“贤弟的工夫就算是很好”。陆爷接着说道:“兄长太夸奖我啦。我打算要练练这三十六把刀”,李爷闻听,连连的摆手说道:“兄弟那可使不得,那个棉花团来往的力小,就是碰到身上,也无妨碍,这个刀来往力大,又是刀刃向上,不用说刃尖碰到身上,就是刀刃划着手也不是闹着玩的,咱们弟兄上头罩坐着吃茶去吧”。李爷虽然是拦陆二爷,可就是步说了一句话,要练这三十六把刀,实在照顾不及的时候,将身体往地下一躺,无非是上面吊刀的绳儿全都绕在一处,人决不致有危险,李爷只顾说话,可就忘了告诉他这个破法啦。这也是李爷一时的疏神,到后来事出意外,李爷也就追悔不及啦。书说当时,李爷同着陆二爷,弟兄二人说着话来到前面大厅,又说了会子话,陆二爷告辞回家,李爷也没把这个事放在心上。

单提陆二爷,自从李爷拦他不让他练这三十六把刀,他以为李爷小看他无能,自己心中想着,早晚我必要练这三十六把刀,让兄长看看,从这天起就留心,天天必要到李爷这院来,赶上李爷在家,在这院里头与李爷谈会子话,然后回家用饭,自已的心意,打算多咱盟兄不在家的时候,我再练练这三十六把刀。书中代表,这就是陆爷的不好,你要是打算练这一手工夫,你不会在你们家也预备这么一份,岂不是自己想怎么练,就怎么练,你何必在人家家里头练哪,这就是陆爷的不好。可巧这一天陆爷到李爷这院来闲坐,偏巧李爷到街上洗澡去啦,没在家,陆爷告诉家人:“若要我兄长回来,别提我上后面去啦”。家人闻听只得应允,陆爷这才够奔后面,九间照房。来到照房的门首,起帘笼一看,原来隔扇是浮对着,自己一推隔扇,进到屋中,回身仍然将隔扇关好,自己一看东西仍然是棉花团,西边仍然是吊着三十六把刀,自己心中一高兴,先来到东面,钻在棉花团圈儿里头,仍然按着前次所练的工夫,把棉花团练完,照旧稳住棉花团,仍然由底下钻出来。他应当休息休息再练这三十六把刀,也是自己一时的高兴,来在西边这四间屋内,一矮身就钻到这三十六把刀的圈儿之内,自己以为着不要紧吧,他那里知道这套工夫厉害!自己先用两手掐着的这一把刀刃儿,往外一送,跟着这口刀就回来啦,他也照着李爷似的,将身一闪,容刀尖过去,仍然用手掐住,又往外一送,刀又跟着回来,他一看不要紧,他又添上了一把刀,他是越练胆子越大,一把一把的往上续,刀直续到二十四把,他还打算往上续。哎呀,可了不得啦,眼见得刀刃离胸膛不远,一闪身一捏刀尖,可就忘了刀刃冲上啦,这刀刃正存陆爷手指缝的豁口上划上啦,自己疼,他一吸气,他可就忘了四围的刀尖都奔他的身体,焉有吸气的工夫呢!耳轮中就听蹼哧噗哧的一阵乱响,刀尖皆都扎入左右两胁,当时毙命,陆爷的死尸向前一扑,栽倒在地,鲜血直流,死于血泊之中。最可叹,他临死连哼一声都没哼出来,连个人知晓都没有。此时不表陆爷在后照房丧命,单表李爷,在澡塘子里洗澡,将然浴毕,自己正在要穿衣服,自己不由得心中一阵乱忙,发似入揪,肉似钩搭,心神不定,又不知主何吉凶,自己赶紧穿了衣服,给了澡钱,赶紧由澡塘子出来,够奔家中而来。来到自己门首,进了大门,正遇见管家李能,李爷赶紧向李能说道:“咱们家今天有什么事么”?李能赶紧回禀说道:“咱们家中倒没有什么事,就是陆二爷一早晨来啦,皆因他上后头去啦,告诉我不让教您知道”。李爷闻听,着急问道:“陆二爷走了没有”?李能接着说道:“可是没见陆二爷出去”,李爷闻听,暗含着着急,心中暗道:这是怎么说的!不顾李能,一直向后面照房而来,来到照房的门首,起帘笼推隔扇往屋中观看,老英雄不看则可,一看吓了个胆裂魂飞,见盟弟陆滚命丧在血泊之中,不由得浑身发麻,身体不由自主,噗咚一声,坐在门口之内,止不住两泪交流,泣不成声,自己强扎挣站起身形,脚步仓忙,临到死尸之前,举目细看,盟弟早死多时,自己一阵阵神魂颓丧,不由得长叹了一声,说道:“咳上悔不该教盟弟来在把式房,观看我用功。也是我一时疏忽,未能告诉他躲避之法,未想到他竟自大胆,前来练艺,只落得自戕而亡,教我如何对得起贤德的弟妇与我那侄儿”?自己想到这里,一着急又一转想,我弟兄冲北磕头,结为生死之交,何不如此如此,自己拿定了主意,止住了眼泪,站起身形,往外就走。来到门口,回头又看了看盟弟的死尸,无奈只得退出门来,仍然将隔扇倒带,帘儿放好,拭净了眼汛,自己迈步够奔前面。来到自己的大厅,家人见员外来到,赶紧起帘笼,李爷来到尾中,在椅儿上落坐,叫道:“李能”,李能在旁边笞言,说道:“您有什么分派”?李爷说道:“我并没有别的事,你到西院面见陆二奶奶,教我那弟妹带着孩儿过来,就提我有请”。李能答应一声,转身形出去。工夫不大,外面李能起帘笼,就见那贤德的左氏安人右手携定八岁的侄儿陆寅,走进屋中,左氏安人因不知道有什么事,方才就觉一阵心惊肉跳,又赶上老哥哥呼唤,这才手携娇儿,来到东院,进了上房。见了李爷,只得万福行礼,说道:“老哥哥,弟妹万福了”,李爷见弟妹来到,赶紧站起身形,向旁边一闪,抱拳说道:“弟妹请坐,愚兄有几句言语要与弟妹相商,”左氏安人听李耀之言,只得落坐,说道:“方才兄长命李能呼唤于我,但不知有何事”?老英雄闻言,不由得长叹了一声,说道:“弟妹若问,为兄也不能相瞒,我要说出来,弟妹可不要害怕,只因我二弟来到我的家中,正赶我没在家,他独自后面练武,一时疏神,竟自带伤,我将弟妹请过来,你可千万不要着急,我带你母子前去观看”。那左氏安人不听则可,一听心头突突的乱跳,口中说道:“老哥哥,既然如是,请兄长带我观看”。李爷见事已至此,无可如何,只得站起身形,叫道:“弟妹随我来”。李耀在前,左氏安人带同娇儿跟随在后,出离上房,顺着西边夹道够奔照房而来。李爷带着左氏母子来在照房的门首,自已伸手起帘笼,用手一推隔扇,中口说道“弟妹你、你、你向里面观看”,说着话用手向两一指,那车氏带同陆寅,将近步进了门槛,用目向西一看,就见自己丈夫躺在尘埃,四面是血,浑身是血,早就废命。吓的左氏安人双腿一软,坐在就地,口中颤巍的说道:“兄长,他、他、他如何丧命”?言罢放声痛哭,老英雄在旁边站立,也是珠泪满面,泪透衣襟,许不相劝。容左氏安人痛哭一场,容悲声收过去,李爷这才叫道“弟妹你哭也是无用,为兄有几句言词,为兄要讲在当面”,那左氏安人只得收泪说道:“兄长请讲”。李爷遂将弟兄们练艺的情由,从头至尾细说一遍,望把今日自己出去外面沐浴,兄弟独自前来用功,不料想他自戕而亡,今死尸未离寸地,就在弟妹你一句话,弟妹若要说我有意谋害我的盟弟,我情愿跟随弟妹投首在案,与我兄弟抵命,总算我弟兄冲北磕头场,不愿同生,但愿同死。此时弟妹亲自目睹,若要说他是自戕而亡,弟妹不愿意到官,请弟妹先自回家,我将盟弟必然丰丰的葬埋。我虽然是将武术尽传我弟,我日后必当倾囊相授我这侄儿,再说一句不吉庆的话吧,我若死在弟妹之前,那就没有别的可说的啦,弟妹若在我的生前,有个不测,我必然将你夫妻丰丰盛盛合葬,与吾侄儿娶妻生子,接续陆氏门中后代香烟,弟妹你若愿意私和,你也说,你若愿意经官,为兄情愿前往,你可也要讲”。那左氏安人原是个聪明伶俐的妇人,看着这个情形,并非是李盟兄有意谋害,又知道自己丈夫任性,方有今日之祸,只得古泪说道:“兄长说那里话来,总是我丈夫任性,方有杀身之祸,为妹乃是妇人,那有成见,全凭兄长作主”。李耀闻听说道“弟妹带着侄儿暂且回家,所有这棚白事,俱都是为兄担任”。陆二奶奶万般无奈,看着丈夫虽然心中难忍,事已至此,也是无可如何,只得站起身形,整一整衣襟,手挽娇儿含泪回归西院去了。

这里李爷来到前面大厅,命管家李能到外面把本处的地方刘三找来,李能答应声,够奔外面去了,李爷又叫家人到外面把永利棺房掌柜的请来,又命家人出去到外面买上好的寿衣套,要男子的,尺寸要大,又命家人找一个瓦匠,把两墙拆个豁口子,与西院打通了。才把家人分派下去,就见李能由外面起帘笼把地方刘三带进来,刘三见了李爷先行礼,后说话:“大爷您把小子叫来,有什么事”?李爷说道:“你坐下,我有一件事告诉你”,刘三只得谢坐,在旁边坐下。李爷向刘三说道:“我这里有点官事,可是要私和,你可能帮我的忙吗”?刘三笑嘻嘻的说道:“大爷,您素日待小子恩情很大,我也没有什么可报效您的,就是您有什么事,我豁出我地方不干啦,我也得给您办,什么事情?您只管说吧”。李爷闻听,点头说道:“你先等等”,李爷说着活站起身形,够奔里间屋去了。工夫不大,由里间屋复又出来,手内托着十两零五钱的一个元宝,向刘三说道:“这是我一点小意思,你先带起来,等事情办完了,我还要重赏你哪”。刘三看见白花花的银子,真是银子是白的,眼珠是黑的,遂向李爷说道:“小子任什么事没给您办,先讨您的赏赐,按说可没有这么接您钱的,得啦,您哪拿过来吧”,说着话。把银子接过来,带在腰内。跟着说道:“爷台您有什么话,您也得说说”,李爷就把盟弟陆滚因练艺自戕而亡,自己请陆二奶奶所办的前后事,对刘三说明。刘三闻听,倒吸了一口凉气,说道:“大爷您虽然赏与小子银两,就说您赏给小子银两,就凭您平素待小子这份好处,我也不能报案,可是您哪私和人命,小子我倒没有说的,衙门口的事情怎么办?再者哭主您可是办好了,可千万别让递呈子上告,地面的事情,都有小子负责,别的事情我可不管”。李爷说:“你只管放心,衙门口我托朋友去见,哭主的事情,我早就办好啦,这什事就是一床锦被交拾你啦,你给遮盖遮盖就完啦”。刘三说道:“大概也就是这个话,没有别的事吧”?李爷说道:“发有别的事,你就办你的事去吧”,刘三管应一声,这才告辞。刘三将走,外面家人进来回禀“外面棺房掌柜的来啦”。李爷说道:“让他在外面等一等”,说着话叫家人看过文房四宝,亲笔写了一封书信,叫李能拿着这封书信,到鼓楼南干德银号,面交吴指南吴掌柜的,你就把我家中所经过之事,对吴指南说明,就提我没有工夫到柜上去,提我托他在衙门口替我照料照料,容我腾出工夫来,我再面谢”。李能拿着书信,够奔鼓楼南投递,李爷见李能走后,遂吩咐:“请棺房的掌柜的”,工夫不见甚大,就见家人与永利棺房掌柜的来到屋中,李爷俱都熟识,这位掌柜的原是本地人,皆因他能办事,人都叫他话把张三,李爷先让坐,张三遂向李爷说道:“您有什么事情找我”?李爷遂把家中所遇的事情,也把话对张三说了一遍。说:“回头你带着伙计在后面洗尸成殓,多预备香面子石灰,回头用吉祥板将尸首搭在西院,等门前挂出吊钱纸,棺材来了,装裹齐毕,随即入殓,叫本家看着入殓,有什么舛错,都在我的身上”。正说着话外面家人进来,拿着一包袱寿衣,李爷吩咐:“打开我看看”,家人放在桌案上,打开观看,里面是袍套靴帽,铺金盖银,头顶的连花枕,脚踩的白练,一概俱全。李爷向张三说道:“三掌柜这一份交给你,回头有什么事,我听你一笔帐”。张三说道:“您交给我办吧,没有错。”说着话张三将包袱包好,叫家人同到后面,看看死尸,然后叫伙计们洗尸穿寿衣,用吉祥板搭到西院。此时墙已经拆啦,由墙豁子搭过去,停放在大厅,李爷亲自请陆二奶奶观看,此时陆二奶奶已经把孝衣做好,母子们身穿重孝,陪伴灵旁。李爷亲自到外面看了一口寿材,搭到西院陆宅,吉时成殓,门外吊钱纸已竞挂出去啦,街坊邻右这才知道陆二爷因病身故。李爷把事情全然办完了,这才带着棺房掌柜的,与看风滥的先生,一同出城,在自己坟茔下手,采了块吉地。事情办完,这才归家,办这棚白事,定好了阴阳执事,亭座家庙云柳等等,俱都办齐,这才撤帖请人,择吉安葬。总算是李光辉与陆滚盟兄弟一场,丰丰盛盛把盟弟葬埋。自己因西院无人照管家务,李爷派了妥当家人在西院管事,所有出入的款项,必然一个月一清,李爷目弟妹年青,永不到西院去,西界墙仍然修盖好了,仍然是各自分居,自己过自已的日子,有什么事,都是管事的来回传话。李爷惟有一件事,挂在心头,就是陆寅今已八岁,正是习学幼工之时,李爷叫管事的与陆二奶奶商量好了,叫陆寅天天早晚过来用工夫,李耀总算不负前言,陆二奶奶也愿意,这么着天天打发陆寅早晚到这院用工。李耀早晚教工夫的时候,就是自已的儿子,与陆寅两个人在一处练,赶到传习陆寅的时候,格外用心,先教给他打拳,站架子,实指望将他们二人武术教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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