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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前705年,春三月,穀伯绥、邓侯吾离以春祀为由,赴鲁觐见鲁公姬允,请其曳见天子,进封求爵。
自得太子同降生,鲁公姬允便将全部身心,投注到母子二人身上,对之穀伯绥、邓侯吾离所请,本不欲为之,其妻文姜劝道:“眼下乱世当道,人皆心生制霸之心,无盟邦难成霸业,无友邻易被欺凌,望君三思!”
闻其所言,鲁公姬允茅塞顿开,遂承穀伯绥、邓侯吾离所请,引之赴周觐王。
阳春三月,南风骤起,天干物燥人疲倦,一路无话,三人抵周,受之周王姬林隆重接待,穀伯绥、邓侯吾离亦各得所求。
就在鲁公如周之期,咸丘城令姬樊玩忽职守,一把大火焚尽整城余粮,好在人员死伤不大。
可是春耕之际受此火灾,民无果腹之粮,地无下播之种,生者饥寒交迫,不如一死来得干脆!
鲁公姬允闻讯,不及辞别周王姬林,引众先行离周返邦,途经咸丘城邑,野无青植,城无炊烟,灾民穿行于道,无处寄居。
见此惨状,鲁公姬允随即下令严惩咸丘城令姬樊,回至曲阜便又颁下诏令,着境内各处城邑匀粮赈济咸丘灾民。
历经一冬消耗,除却春播麦种及人均口粮,各邑余粮已然不多,运往灾区亦不过是杯水车薪,出于无奈,这鲁公姬允只得檄文求助四方诸侯。
诸侯与其交好者,奉其檄文献粮赈灾,得之米麦千余车,咸丘灾情方才趋于缓和。
鲁公求粮檄文传至纪地,纪候姜无启阅之大喜,人但有所求,便可奉其所求,寄情换取己之所需。
如今鲁室求粮,吾便许之以粮,换其助我击齐,当是各取所需,两全其美也!
只是眼下齐军进驻纪城,钱府粮库均为其重兵把守,想要动用国库资源已无可能,只得另寻他法。
纪候姜无启遂召族内大员,筹得黄金百镒,着亲信奉之购粮。
春末夏初,正值青黄不接之时,加之战火丛生,粮草已成决断命脉之物,各府州衙皆已下令禁止买卖,纪候姜无启几经辗转购粮不得,最终于卫室黑市购得粮草百余车。
万事具备,纪候姜无启以赈灾为名,将此百车粮草押赴鲁室曲阜。
虽说纪候姜无启所送粮草不多,但于鲁室而言,可谓是雪中送炭。
为表谢意,鲁公姬允邀其后苑厅堂相叙。
施过礼,请过茶,鲁公姬允直言道:“患难见真情,吾当谨记纪候今日赈粮之情!”
纪候姜无启摆手回言道:“仅此些许粮资,难表寡人敬鲁寸心,若非齐室御政,寡人必倾全邦之力,镶助鲁室渡灾!”
闻其所言,鲁公姬允轻叹一声,慰言道:“邦中为人所制,仍能心系我邦,克己助人,纪候至善之人也!转圜回说,齐人入纪而未取纪,当是纪室气数未尽也,亦归功于纪候从善如流,齐人虽驻纪城,而莫敢并纪入齐,纪候若得善谋从齐,则可定纪万世春秋!”
待其说罢,纪候姜无启早已泪湿双目,叹言道:“未曾敢想万世春秋,只求纪室莫亡于我辈,但请鲁公救我也!”
见其言之情真意切,鲁公姬允不忍直言相拒,遂实言以对,言道:“非是寡人不救,夫人是为齐女,且寡人与齐订有盟约,吾往伐之,有违礼也!”
见其如是说道,纪候姜无启起身望向门外,背对鲁公姬允言道:“齐为鲁君盟友,纪却不是鲁室盟邦?若论亲疏贵贱,寡人便不是和姻睦邻?”
说罢,纪候姜无启沉目侧首而望。
鲁公姬运观其背影,触及此般坚毅目光,遂闭目叹言道:“也罢,寡人便援汝一策!”
闻言,纪候姜无启猛然转身,拱手请道:“但请鲁公教我!”
鲁公姬允拂袖虚请一番,抚案轻言道:“事从郑起,当由郑而终!汝先檄文致歉天下,承认昔日引戎抗齐之错,引天下侧目垂生怜悯,有道是强如齐者,亦莫敢违天下之大不讳,可暂保纪室无虞!而后求成于郑,世人皆知齐郑东西向望,守望相助同仇敌忾,汝若与郑达成联盟,齐公必将碍于郑君颜面,不再与汝为敌,汝便可高枕无忧矣!”
闻听此言,纪候姜无启满怀感激之情,跨步向前拱手谢道:“谨谢鲁公赐教安邦良谋,纪室得存,吾定至死不忘鲁公大恩,敢请笔墨一用!”
鲁公姬允起身离座,拂袖相请让出书案,纪候姜无启亦无客套虚言,快步上前落座案前,提笔展卷篆著认错檄文,香未燃尽便得书成,继而呈请鲁公审阅。
鲁公姬允承情托卷阅之,但见情真意切,谓之对仗工整,凭凭点头称赞,阅罢即交飞骑传檄天下。
正事言毕,鲁公姬允本欲邀其居鲁做客数日,奈何纪候姜无启心系邦国安危,急于离鲁行之盟郑长策。
鲁公姬允亦不便强行挽留,是以邀其共进晚宴,约定次日送其出城离鲁。
次日,纪候姜无启于鲁公姬允护送之下离开曲阜,行出十里,鲁公姬允打道回府,纪候姜无启则寻道直赴郑地而去。
纪城一战致使郑纪邦交紧张,贸然前往必将为其阻于城下,不能得见郑君,何谈盟郑,纪候姜无启忽然想起一人,此人曾入驻纪城,正是公子姬忽,于纪之时,曾与其相谈数次,知其心性喧和,为人憎强怜弱,亦令其知己无战之心。
如得公子引见于郑君,盟郑必能成事,纪室危难亦可为之解除!
想及此处,纪候姜无启着人奉书,先行入郑拜谒公子姬忽,托其为己上言,诚请郑君召见。
三日后,纪候姜无启心底惴惴不安,领众行抵新郑城下,依例呈交使节符文,通报姓名过后,便于原地等待通禀。
未过多时,纪候姜无启便于车中闻得城门守将通报,言日:“我君有令,纪君如郑,不可阻拦,引其庙堂进见!”
此次出访郑地,纪候姜无启脑中想过万般景象,未曾想过竟会如此顺利,以致疑己听错,遂挑帘观之,只见城门守将按剑紧退数步,继而翻身上马,领得十余铁骑于前带路,引其一众人等进入新郑城内。
纪候姜无启乃首至新郑,一入城中便见新郑宏伟繁华,红瓦高楼接连不断,青石马路宽及数丈,白塔古柳错落有致,锦衣华服熙熙攘攘。
观之此等景象,纪候姜无启为之震撼,城中穿行约过三刻,方才行抵郑室庙堂。
郑公姬寐生已在堂内等候,一众文武百官分列两侧,纪候姜无启环观四周从容而入,依礼见落递交官牒文书。
郑公姬寐生着人收之置于案头,直言道:“纪候认罪檄文,吾已观过,情真意切很是坦诚,吾儿姬忽亦于我前为汝作保,称汝已然悔悟,再无争胜之心,且愿不计前嫌与我修好,寡人甚是欣慰!”
纪候姜无启礼言回道:“望君成我之念,许以成盟!”
郑公姬寐生回道:“寡人亦非好战之人,纪候诚信求盟,寡人岂有不允之理?”
得之此言,纪候姜无启伏地言道:“谢君成全!”
待其音落,百官齐拜称贺。
郑公姬寐生穆颜不改,随之百官贺言三声而过,即谓堂下纪候姜无启言道:“愿我两邦长享太平,共创周室兴盛世!”
闻言,纪候姜无启深伏再谢。
正事论定,郑公姬寐生念其长途奔波劳累,着内侍令将其领下歇息。
待之内侍令领其退去,郑公姬寐生赞日世子姬忽,言日:“忽儿谏奏利纪制齐,实乃长策良谋!”
世子姬忽出而言道:“周室东迁洛邑之后,天子威严日趋贬降,诸侯各起争心,欲成一时之霸主,享天子职权统御诸侯,齐室自是亦不例外,和宋连鲁,入洛伐纪,宣称尊王攘夷,以成齐室威名,大有入主中原之意,不可不防,而齐欲西进中原,则需先取纪室以立足,利纪遏齐可保中原无虞,于郑大利!”
闻言百官心悦诚服,郑公姬寐生抚掌赞日:“忽儿心忧社稷,他日必成大器!”
说罢,即令檄文天下,着众好生操办盟典事宜。
纪候姜无启受邀做客郑室,祀天祈地礼行盟典,天天笙歌,夜夜畅饮,如此一过月余,纪候姜无启这才辞行返邦。
还至纪城,纪候姜无启传受郑公姬寐生亲笔令函于郑军驻守俾将姬默佥,是日夜间,千余郑军尽退。
檄文行遍天下,郑纪盟好诸侯尽知,见之郑军尽退,齐公姜禄甫心中虽有万般不甘,眼还需维系郑齐东西同盟,隔之数日亦下令撤出驻纪齐兵。
纪室险遭齐郑灭邦,一朝摆脱危难得以重生,引得邻近诸侯唏嘘不已,此中便以向、盟是为最甚。
向、盟二邦,领地不过百里,位处齐、莒、鲁、卫四邦夹缝之中,亦时遇莒军压境之苦,见之纪室连郑却齐安存社稷,
欲行效仿。向、盟二君会之牟邑,论及连郑制莒大略,二君一拍即合,即日定下夏初赴郑求盟。
转眼时至初夏五月,向君姜栾及盟君姬苜碹,如约起行赴郑。
二君行抵新郑之日,郑公姬寐生厚礼相待,置宴为之接风洗尘。
席间杯觥交错,一曲舞罢,郑公姬寐生伸手止言,起身日道:“昔日,天子取我邬、刘、功蒍、邗四邑良田,而奉我苏子十二邑,只是时过境迁,初时苏子十二邑,而今皆已成为一方诸侯,寡人怎忍毁人社稷,强行纳入郑地,由是失却四邑良田,换得周王一句空话,但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即是天子所需,拿去即可,寡人毫无怨言,只愿诸众同心向周,匡扶天下!”
说罢,举樽邀众共饮。
众皆附和饮罢一樽,郑公姬寐生续言道:“今向、盟二君访郑至此,寡人甚是欣喜,今我郑室,与之苏子十二邑,达成生死同盟,望今后我等戮力同心,共创盛世辉煌!”
闻得郑公所言,向君姜栾起身谢礼,回言道:“郑公之厚德仁心,当世诸侯莫敢比拟,我等拜服,承蒙郑公不弃,愿与我等弱邦联盟,我等社稷之幸也!”
随即盟君姬苜碹亦附言道:“与盟郑室,我等苏子十二邑,定将紧守盟约,与之同舟共济,如有毁约,甘守天罚!”
闻之二人一番肺腑之言,郑公姬寐生举杯相敬,谓其言道:“苏子齐名周旦、召奭,子孙贤名不输郑桓、晋文,寡人无以为敬,谨以杯中薄酒,聊表寡人钦佩之情!”
说罢,郑公姬寐生伸手托杯过顶,扫视堂前邀众同饮。
见此,文武百官尽皆起身礼谢,提杯齐声颂道:“吾君厚德!”言讫,与之同饮。
继而,郑公姬生与之向、盟二君,共赏乐舞畅谈古今,直入深夜众人皆醉方散。
时过数月,转眼即至秋收时节,基于抢收稻麦,各邦相安无事。
待之新粮入仓,弱者献粮求庇佑,强者收赋欺属邦。东海之滨,众诸侯之中,莒人势力仅次于齐,其属帮献粮车队,进出莒父络绎不绝。
其君莒候己弃寮清查发现,属邦向、盟之粮赋迟迟未至,遂着暗探前往查看。
数日后,莒候己弃寮接获暗探飞鸽传书,得知向、盟二君与郑成盟后,便与莒人断之邦交,今秋所得新粮,亦分之两成运往郑室!莒候己弃寮闻知大怒,立起三军开赴向、盟边境,并戒令三日之内,向、盟若未将今秋赋粮,奉送至莒军大营,莒人大军即过边境伐之二邦。
向、盟二君闻知莒候戒令,又见莒室大军压境,不敢与之相争,随传令召回赴郑送粮车队,转运至莒军大营。
见之向、盟赋粮送抵大营,莒候己弃寮随即回文安抚,三日后领军退还莒父大营。
于先得知向、盟欲献秋粮以示诚盟,郑公姬寐生于朝久等未见粮车运抵,后经哨探奏告,方才得知向、盟惧莒淫威,奉郑之粮皆已转运至莒室。
本以为结好向、盟,轻取苏子十二邑,制霸中原更进一步,不料事与愿违,于莒胁迫之下,向、盟倒戈舍郑。
时之日久,苏子十二邑必归莒人所有,郑公姬寐生绝不会令之此事成真,忙过秋收时节,便集群臣商讨对策。
大夫祭足上言道:“当值多事之秋,诸侯争霸战火不断,弱邦多以附庸强邦以存社稷,夹缝之间求生存,临阵倒戈,弃旧迎新,为之惯用伎俩,孰强听命与谁,此乃亘古不变之理,欲取苏子十二邑,必先展现邦国强大实力,令之甘心服我,矢志不移!”
郑公姬寐生闻之点头默认,随之大夫高渠弥出列奏道:“”既如祭公所言,向、盟背盟负我,将兵过境伐之即可,一战而下厘定乾坤!”
闻得此言,郑公姬寐生穆颜无语,观之群臣寄期所得异论高见。
见此,世子姬忽出而谏言道:“臣久居东海,对之山东局势了如指掌,依臣所见,苏子十二邑是否诚盟于我,其根本乃在莒室,而我讨伐向、盟,是为治标不治本也!东海之滨,当以齐、鲁为尊,次以纪、莒为大,余皆诸侯则尽附四邦矣!纪属齐,莒亲鲁,其实质乃是齐、鲁之争,我欲收服苏子十二邑,则需与齐、鲁斗智斗勇一番!”
待其说罢,大夫原繁紧接话语上言道:“世子所言甚是,当下鲁室与我若即若离,如若有朝一日,与我生隙,联合宋、卫、陈、蔡与我为敌,则郑之社稷堪忧矣!齐室目前与我邦交友好,地不接壤相隔千里,难以生成利益纠葛,短期内不致与我反目!可取向、盟等苏子十二邑,如纪一搬奉送与齐,助其开疆拓土壮大实力,连之伐莒制鲁,将之鲁室目光引至山东,使其无暇他顾,郑则无无后顾之忧!而我便可利此契机,富民强军釐定四邻诸侯,即可坐镇中原傲视群雄!”
闻之此言,郑公姬寐生容颜稍舒,谓众言道:“众卿所言甚善,有诸卿为之谋,郑室之幸也!远交近攻图霸业,傲视中原引群雄,诏令大夫原繁为将,世子姬忽为副将,以向、盟负盟之名,领军两万东出新郑,北上收服苏子十二邑!”
闻之君命,大夫原繁并世子姬忽当堂跪拜受命,余皆众卿躬身齐言远奉君命,继而庭侍宣告退朝,百官依序退去。
朝后,百官各司其职自不必说,单道郑公姬寐生下得朝来,即著北伐檄文通告海内,举向、盟背盟之不义,郑以罪讨不庭之名,起军征伐,邀天下诸侯共瞻。
秋九月下旬,大将军原繁并世子姬忽,领军奉命北伐向、盟,两万精兵浩浩荡荡开出新郑。
向、盟弱邦,共计兵力不过万余,岂敢与郑两万精兵争锋交战,由是郑军过处如入无人之境。
三日后,郑军抵达向城郊野,未及布阵围城,向君姜栾即将降书投至郑军大营。
数日后,盟君姬苜碹亦向郑军投诚,全境归降。
向、盟接连倒戈向郑,辖下苏子十二邑亦将不保,莒候己弃寮虽是怒火中烧,然见两万郑兵旌旗蔽日,日益逼近莒境,亦不敢轻举妄动。
莒候己弃寮自知与其接战,不至于立生败像,然要胜之将其驱离,却也难如登天。
若调全境之兵与之死战,或有半数胜算,然莒室亦将由此一蹶不振,任由四周列强欺凌,终将社稷不保。
莒候己弃寮思前想后,自知事已至此与郑难免一战,遂差使者前往鲁、周求援。
大将军原繁探得莒候遣使求援,亦着副将姬忽入齐献地,请兵制莒。
话分两头来表,莒室使者先入曲阜,面君表明来意,鲁公姬允却碍于夫人文姜之面,暂未起意与郑、齐为敌,遂婉拒莒候求援之请。
后至洛邑,周王姬林虽已却失争世之心,然对郑室仍是恨之入骨,闻得莒候请兵拒郑,周王姬林当堂应允相助,即着周公黑肩为将,领兵五前五千驰援莒室。
回说世子姬忽入齐请兵制莒,临淄齐室庙堂之上,但见其沉稳上言齐公道:“昔日,天子奉我苏子十二邑,其时我邦初立移民新郑,军弱民疲对其无力辖管,时至今日尽为莒室挟制占领!吾君不忍观其百姓遭莒欺凌,起兵收复苏子十二邑,奈何郑室势微无力监管,欲请齐公出兵辖管,使之百姓安康,吾君余愿足矣!”
齐公姜禄甫闻其所言,心中大悦,不废吹灰之力,即得苏子十二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