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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来客栈里人声鼎沸,各国贸易的商人,走街串巷的小贩,云游四方的雅士都云集在此处,也合了这“云来”二字。
锦绡上着云霏妆花缎织海棠锦衣,下穿水纹锦绣青莲裙,外头披着京润取来的红披风,温婉又不失大气。一面芮白色轻纱遮住了半张小脸,露出那盈盈弱水的眼睛,黑发被挽在脑后,一支金丝香木嵌蝉玉珠钗插在发间,简洁且明了。
离华走在锦绡身后,仍旧是墨色长袍,袖间金丝暗纹绣着片片竹叶,与黑绒披风共发出威严的气息。他剑眉如英,凤眼亲睨,下巴微挑地走进云来客栈。
云来客栈的周掌柜见二人穿着不凡,忙打笑着迎了上来,那一张油腻脸一凑近,便堆满了笑道:“二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京润走上前去,对离华微微行礼,以示歉意,回那周掌柜的道:“住店。要一间上房,一间下房。”
周掌柜旋身回道柜台后去,拿起毛笔登记,却不时地将目光挂到锦绡身上。。离华微微皱眉,似有些不悦。
周掌柜登记好,便招手叫了小二,将离华锦绡往上房方向带去。
待那小二再从楼上下来时,周掌柜又将他唤了过来。
二人站在柜台旁,周掌柜手肘撑着台面,嘴角勾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附在小二耳边到:“那二人穿着不凡,想来是有些油水,今日一定要好好宰上一笔。”
那小二也是附和着,眼里露出精明的神采来。
正巧到了午时,店里正是人多的时候,大堂里坐满了来来往往的客人,高谈阔论,好不热闹。
离华与锦绡也要了座,挤在人群中,听着周遭此起彼伏的谈话声。
不一会子,上了菜,鲜嫩的鱼汤正冒着热气,在冬日的寒气下显得格外温暖。
离华盛了一碗放到锦绡面前,锦绡尝了一口,那鱼汤的香味一下子窜入五脏六腑,暖了身心。
京润被吩咐也随他二人一同坐下,拿着筷子的手一刻也不曾停过,但瞧见这一幕,笑道:“王爷对王妃还真是好呢,京润从小自跟着王爷以来,没见王爷给谁盛过汤。”
锦绡听后,心里的欢喜被抑制在眼底,却朝离华望去。平日里孤高的陵安王此时像个偷吃糖的孩子一般无措,白皙的脸上竟泛起一丝红晕,锦绡笑道:“可惜我自小就帮人盛汤,今日倒是享了一回福。”
离华英眉微蹙,道:“贵为公主,何须做这等小事?”
锦绡喝了一口汤,氤氲在眼中的不知是雾气还是愁绪,“公主也是有区别的,不是都像王爷一般养尊处优。”她随口一说,细细想来却是心酸。
从小长在宫中的离华怎会不知她是何意,无需说明便懂宫中的无情残暴,他替她拦下的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却不能保护她无忧无虑的童年,只能化作一句:“我懂。”
锦绡喝汤的手停了,她惊讶于离华的“懂”,那像是无声的言语传递在二人之间,电光火石间像是更坚定了什么,她嘴角笑出一朵花来。
他二人浓情蜜意,可苦了京润,不知二人话了些什么,只好埋头吃饭,偶尔一抬头一看,就觉着自己多余,但心里却为二人感情升温而高兴。
不远处的一桌,也坐在三个人,都穿着绒毛裘衣,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只是为首那人穿着白色裘衣,披散着黑发,剑眉鹰目,好似无心喝着茶水,却动听着周围一切的声音。
这方离华三人用完饭,京润也停下筷子,喊道:“小二,结账。”
方才接待他们的小二一边拉下搭在肩上的抹布,一边喊道:“来嘞。”
小二随意瞟了一眼桌上的几道菜,皆是店里的招牌菜,心里偷笑,嘴上道:“客官,您这一共是五十两银子,您是给现银,还是付银票呢。”
京润一听这价格,顿时火冒三丈地从长凳上站起来,吼道:“什么?!五十两?”京润提起小二的衣领,将他扯到身边,“信不信小爷我告官府,把店给你封了!”
小二捏住京润的手腕,想要京润松手,一面脸上不屑地说道:“客官您点的都是我们店里的招牌菜,当然是这个价格,就算官府来了,吃饭给钱,也是天经地义。”
离华面色一黯,瞧了京润一眼,京润放下手来,那小二理了理自己的衣领,斜睨了一眼离华和锦绡道:“看客官穿着,也不像是吃不起饭的人,怎么就拿不出钱来呢。”
离华正欲开口,穿着白裘衣的男子不知何时走到这处,道:“孙小二,怎么又欺负外来的客人了。”
那白裘衣男子说话的口音与阳城不同,一字一句,语速缓慢,但那毫无起伏的话却威严十足,吓得孙小二难着脸解释道:“九公子,是,是周掌柜的......”孙小二看着九公子阴沉的脸没有再说下去。
“在下凉御九,刚才多有怠慢,替店家赔不是了。”凉御九拱手道,他白面而笑,身后两名黑衣男子却是绷着个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离华回了一礼,道:“多谢凉公子出手相助,在下离华,这位是内人。”
凉御九顺着离华望去,便见一双清澈的眸子正温良的望着自己,那双眼睛透出的美让人不得不联想那轻纱之下究竟是如何一张脸。
“离兄可真是好福气,嫂夫人这般娇女也收入麾下了。”凉御九道。
“凉兄说笑了,不过平平姿色而已。”离华回道,心内却多有骄傲,但又不甘锦绡如此暴露在外人面前。
凉御九正欲与离华再话几句,身后一黑裘衣男子忽然附道他耳后说了几句话。凉御九的脸上忽而欣喜,忽而焦虑,待听完后,便道:“今日有事,在下先行一步,若是有缘,再与离兄,嫂夫人相见。”
一一道别后,凉御九带着人快步离开云来客栈。
待凉御九走后,周掌柜这才从柜台到大厅里来,对着小二的脑袋狠狠敲了一下,道:“你个不争气的东西!”又转身朝着离华道,“今日之事多有得罪,还请老爷夫人海涵,待周某教训教训这小子。”
孙小二捂着脑袋欲要辩解,却被周掌柜一个眼色将话憋了回去。
“不必了,京润,给他们。”离华沉声道,一眼都不曾瞧过周掌柜与孙小二。
京润气鼓鼓地从袋里掏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一把拍在桌上,怒道:“瞧清楚了,这是我们爷赏的!”
周掌柜强压着笑将银票拿过来,小心翼翼地折好揣进兜里。
“还站着干嘛?”京润斜视一眼,周掌柜和孙小二忙灰溜溜地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