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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天阁尊师木长青接到书信却迟迟未有回复。
齐楚倒不觉得什么,齐灏名有些坐卧不安。他在齐府闷了三天,除了吃饭睡觉,所有的时间都耗在他的书房。齐楚从未见过父亲这个样子,便去问母亲齐夫人。
齐夫人出自大家闺秀,作为御妖师也是半路出家。她从小就喜欢琴棋书画,此时扶着一张琴坐在花园的一棵树下,姿势优雅地刚弹完一首古曲。
璋姨站在旁边,递给她一盏青绿馨香的热茶。茶盖缓缓拂开水面的白色茶末,听着齐楚的疑惑,面上微微一笑。
齐楚暗道自己的爹娘,真是世间不一般的爹娘。阿爹都坐卧不安这个样子了,阿娘还能如此稳坐泰山宠辱不惊,淡定微笑如没事人一般。
但是看娘亲这个表情,他想事情一定不严重。心里稍微释怀了点。
齐夫人看着自己优秀的独子,抬头和璋姨对了下眼色:“楚儿,你爹没什么事,他一直都这样,有点子事就坐不住。你的性子就不像他,像娘亲我多些,稳得住。不过话说回来,你也老大不小了,一直说给你娶亲,你一直推脱说法术不精,事业无成。如今你这般优秀,早就是炼师了,家中生意打理得也不错,是时候该把这事提上日程了!”
齐楚有些懵,不明白说着父亲的事呢,怎么转到自己身上了。
璋姨也笑呵呵地插话:“是呢夫人,公子早就该娶亲了。老爷像公子这个年龄的时候,夫人都有了公子了。尊师也是,迟迟不回信,到底是来还是不来,何时来?怪不着老爷着急,这桩事了了,老爷和夫人不是还要去江北么,这一去也不知道多久回来。”数了数手指头,“我算着啊,木槿小姐这几日也该来了。这丫头有半年未见,也不知道忙些啥呢?”
齐夫人喝了口茶,点头道:“是,木槿这孩子性格出挑了些,不如楚儿稳重。倒也无妨,一动一静,正好。”
齐楚叹了口气:“娘,孩儿没想过成亲的事。娘说爹没事,孩儿就放心了,孩儿还有事,就不陪娘喝茶了!”
“这孩子……”齐夫人看着起身就走的儿子,笑着嗔怪道:“还脸红了,说着说着呢,一声不吭就走,和他爹那脾气,真是一模一样!”
“夫人,楚儿还年轻,年岁再长些就好了。”背后传来璋姨怜爱的话。齐楚有些烦躁。娘亲口中的木槿,是世伯木长青上师的独女,自幼没了娘亲,养得有些刁蛮任性,也是九天阁的御妖师。因他少时被送去老乌山学习法术,木槿和他很是熟识。爹娘和世伯,早就默认了双方的亲事。
可齐楚,自始至终把她当做师妹。然而爹娘却从不在意他的想法,他苦恼又无奈。
回到房中,一眼看见整理书架的白小狐,耳边回响起娘和璋姨的对话,不觉沉重地叹了口气。
白小狐背对着门,正把一支笔洗好搁上笔架,听见脚步声回头:“你回来了!”
经过了那夜,他们之间似乎有了某种默契,没人的时候白小狐便不称呼齐公子齐少爷之类。她本就不是低声下气服侍人的人,这种简单随意,让她觉得很受用。
齐楚模棱两可地嗯了下,坐回茶几旁,端了杯水一饮而尽。
白小狐握着鸡毛掸子,瞥见齐楚凝重的脸色,好奇地走过去:“你怎么了?”
鸡毛掸子不小心扫到书桌上放画卷的大瓷罐。摇晃了几下,被白小狐及时稳住。画卷却飞了几卷出来,落到地上。她弯腰去捡,听见头顶上齐楚有些怒气的声音:“你怎么做点事总是毛手毛脚的?”
白小狐讶然抬头,撞见齐楚不耐烦的脸色,脸刷地白了:“我又不是天生的丫鬟,我就是这个样子,有本事你放了我啊,让烟洛来伺候你大少爷。”
齐楚本来不佳的心情,被白小狐这么一抢白,更加烦躁:“谁让你是妖?你为什么要是妖?”
白小狐从未受过这种委屈,面色难堪得一片黑:“是,我就是妖,怎么了?妖就一定是丫鬟的命,被你们人类蹂躏的命。你们人类又能好多少,烧杀抢掠做得少吗?看看你书架上的那些史籍,你们人类相互残杀不够多吗?”
白小狐一顿痛诉,眼角落下一滴泪,齐楚愣住了。他懊恼地揉了揉额角,灌了自己三杯茶水,觉得自己这顿火确实发的不应该,便想和白小狐道歉,可一时又不知如何开口。
气氛有些凝滞!
白小狐把画卷捡起来,气呼呼放入瓷罐。把手上的鸡毛掸子一扔,转身往外走:“我是妖,不配伺候你御妖炼师,我走!”
齐楚张了张嘴,没发出声,眼睁睁看着白小狐消失在门口,颓丧地往后一靠,闭上了眼睛。
白小狐直接回了房间,自怨自艾了许久,抽噎了许久,终于趴在床头睡着了。
白小狐睡到半夜,醒了。
白小狐是被饿醒的。她现在被锁了仙法,只是个被普通人还普通人的人形狐狸,她扛不住饿。这一日也没吃什么东西,白小狐饿得头晕眼花。
白小狐留心听了听外面的动静,寂静无声,阖府的人似乎都沉在睡梦之中。白小狐听了会后,又自嘲地笑了笑,就算不进入梦乡,这齐府也是寂静一片。
白小狐在一片静寂中,走得又慢又轻。她努力控制脚上的锁妖铃不要发出声响。白小狐走得很辛苦。
好不容易走到院中,白小狐却一下有点懵。她从未半夜出过房门,漆黑一片的齐府,灶屋在哪个方向,怎么去,白小狐完全摸不着头脑。
她立在院中发了好一会呆,有那么一刻钟想打道回府。她犹豫着要不要坚持坚持,原路返回继续抗着饥饿。可就在她犹豫的时候,肚子咕咕叫了几声,提醒着白小狐,这饿是抗不下去了。
白小狐下了决心,她适应了一会黑暗,凭着仅有的一点记忆,慢慢往一个方向走去。
夜太黑,齐府太大。白小狐刚穿过一个回廊,便迷茫地站住,循着一点光线辨别方向。她刚辨别了一点,正打算拖着脚步慢慢走,却感觉身体突然一轻,整个人离开了地面。
有那么一瞬间,白小狐还以为是师父来救自己了。可很快这个念头就被她否定了。抱着她的这个人,气息力道完全和师父不同。
白小狐惊惧地扭头去看,撞上一张熟悉的脸,让她厌恶到极点的脸。
白小狐扭动身体想要挣脱。
熟悉的脸凑过来,在她耳边低低呼气,“别动,一动就掉下去了,你想把他们都吵醒吗?”
白小狐不敢动了。任由那个人将她带到了房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