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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又见他
安明容挣扎着站起身,却碰到自己身下是软软的热热的一团,不禁黯然诧异,又哭笑不得,这人为了救自己竟把她护得好好的,她都不知道该怎样感谢,此刻嘴上倒是说不出什么来了。只能双手使劲,从他身上起身,又怕引起他再一次受伤,只得慢慢地起身。
等到她转过身来,想扶他一把的时候,却让她见到了这一辈子再也难以见到的面容,她一时愣住了,这张在她少女闺阁时期临摹了无数次的面庞,在她死后被她记恨良久的面庞,如今在见他,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就像一副尘封多年的画卷,再打开,竟还是那人那物,只是此刻她已不是执画人了。
如今再见面,她不是没有想问过当年他为何退婚,是不是安家衰败后,他认为她再也配不上他了,或者是她心里不想承认地——他从来没有喜欢过自己。可如今她又以什么面目来面对他,来质问他。明容一阵苦笑,安家的大仇未报,容枳的死因此番看来另有蹊跷,她目前能做的,只有继续以容枳的身份活下去,为她,也是为她。
徐又远从来没有在一个看似二十多岁的女子身上看到过这么多的神情,哀怨的、痛苦的、绝望的,只是这些表情转瞬即逝,快到他以为是他看错了,不禁微眯着眼打量起眼前的女子来。此刻她虽看起来发髻已被打乱,衣衫也不齐整,脸部也被树枝刮了几道痕迹,可丝毫却不影响她那一份高贵而孤独的美丽。只是徐又远没见到她藏在衣袖中隐隐发抖的手,和那假装出来的几分镇定。
徐又远心里想到,恐怕是大家族里的肮脏事,才让这女子身犯险境,他也不便妄加揣测,这会儿他又想起了阿容,心想,自己一定要护得她好好的,绝不会让她这样涉险。他回岭南,便是要带阿容上京,如今救的这女子,看其穿戴,想必是世家大族出身,自己救她,反倒结了一桩善缘,将来阿容上京,如果有她为阿容护航,阿容想必能过得更快乐一些。他本来私心里想把阿容藏一辈子的,可又觉得阿容这般玩闹的性子,恐怕在他的院子里不得安生。
他不禁又笑了笑,明容看到他这个样子,暗自地放松了些,恐怕他也没有认出她来,不禁大大方方地自报名讳:“妾身是顾丞相之妻,容枳郡主,先生救了我一命,不知先生想要什么答谢。”
徐又远只猜到她是世家大族的女子,却也没想到她已为人妻,也贵为郡主,不禁想到刚才的接触,确实多有冒犯,于是低头谢罪道:“小生不才,刚才冒犯了郡主,还请郡主恕罪。”
安明容望向正在赔礼的他,心里一阵恍惚,仿佛年少岁月早已如镜花水月般过去了,她已经不再是当初的她,他也不是当初那个站在槐树下甜甜地叫她容儿妹妹的少年了。
她正了正衣襟,示意他抬起头来回答,“公子无需多礼,刚才若是先生不救妾身,恐怕这会儿妾身已成为马下亡魂了,不知公子名讳为何,也好让妾身拜托夫君给公子送去谢礼。”
“在下徐又远,名博源,是新科探花,郡主若真想感谢在下,不妨等在下拙荆到京后,郡主为她引荐一番。”
安明容听到这话,紧握地双手不禁暗自发痛,尽管无数次理智提醒自己不该和他再有瓜葛,可内心里听到他成亲却痛得如针扎一般,她隐忍着不让自己的泪掉落下来,问道“不知公子娶的是哪府千金,改天见到才好为她引荐一番。”
“郡主误会了,在下还未娶亲,不过在下已与她定亲,此番在下回乡,正是准备与她成亲,她是岭南人士,还望郡主以后多多照顾。”徐又远想起那个小丫头,嘴边若有若无地隐现笑意。
安明容心里此刻泛起惊涛巨浪,他此刻认定地未婚妻子,是她么?可为什么在她落难之际,她会收到他亲笔写的退婚书?当她在无数的黑暗里踽踽独行,与他的感情是她生命里唯一的亮光时,那纸退婚书无疑打在她脸上,让她痛到绝望,痛彻心扉,她从未怀疑那封退婚书不是他写的,她曾比对过他写给她的信,字迹明明如出一辙,可现在他竟说他想回乡娶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她的退婚书是假的?还是他另定婚的妻子也是岭南人士?
安明容心里疑雾重重,却不敢显露一丝一毫。她看向他,仿佛透过他想要看清楚事情的真相。徐又远正沉浸在对明容的想念中,并未注意到眼前的郡主盯着他,安明容按捺不住自己的心,问道:“不知你的未婚妻子姓氏是?”
徐又远有些惊奇,似乎觉得郡主对自己未过门的小妻子有些关注,不禁对其有些警惕,却又想到自己的小妻子好像没什么值得郡主好图的,于是克制住刚才的愠怒,平静地说道:“她为岭南安氏。”
徐又远说完,眼前的人似乎没有发声,待他想要看清她的神情时,却见她背过他,不知思索什么。安明容此刻在默默流泪,泪在眼里积蓄着,克制着隐忍着,不让它轻易滑落。真相大白,她不该怀疑他这份感情,只是他们再也回不去了,她始终是辜负了他。罢了,她如今处于此处情境,又何谈爱情。父亲之仇报不了,她此生难安。
马蹄声由远到近,泛起阵阵黄土,将她从她的感情中脱离出来,马背上的顾驿墙脸色有些冷淡,可若是稍微留意,却能看到他眼神里浓浓地担忧,他下马来,急速地迈开长腿,朝她走来,离她近了,瞥见她眼里的泪,募地心一软,将她拉入自己的怀中,愧疚道:“是我不好,让你受惊了。”
这是徐又远第二次见到顾丞相,他尚未入仕的时候,就觉得他冷面无情,深谋远虑,是位读书人所敬仰的人,这会儿见他急忙忙地抱住容枳郡主,却不禁笑道,果然英雄都过不了美人关,他心里不是还想着小容儿么。他无意打扰夫妻两的亲热,却看见安明容在被他拥抱时翘起的小尾指,不禁想到那天离开的时候他抱住容儿时,容儿的手也是小尾指微微翘起,他笑着打趣她,她面色羞红地说:“我也不知道为何会这样,就像条件反射一样。”他想到这,对她的思念越来越浓,恨不得这会就回乡能抱住他的小容儿。
安明容也没想到他会在这不顾外人在场,就抱住她,他的怀抱很温暖,带着一股霸道冷冽的气息,微微的汗味熏得她脸色通红,她知道他是担心她所以急奔过来的,也不好一开始就此推开他,却没想到他越抱越紧,仿佛她会跑掉似的,不禁想办法挣脱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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