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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如纱一般轻轻笼罩着大地,长宁城内各坊接是一片沉寂,只有几个巡夜人走动着,一席暗紫华裳,裙角绣着丁香花的女子随意走在长宁城内,路过的巡夜人却好像看不到她一样,女子勾唇一笑,眉眼间尽是妩媚,她懒懒的抬手点点下巴,闪身进了泠相府邸。
泠相府邸的客院内,君翊开着雕花窗,临窗而坐,在烛光下手中捧着一本不知名的书在看着,紫衣女子倚窗而立,轻轻敲了下窗棂,君翊无奈唤道:“阿凤。”上官鸾凤伸手,玉指纤纤勾起君翊的下巴,“来,小表弟,笑一个。”
君翊也不理她,继续看着手里的东西。上官鸾凤却并不在意的收回手,反正自那年之后,这人就没什么表情了,这么多年她早就习惯了。君翊淡漠问:“回去过了?”
“可不是,某人可还是跪着呢。”上官鸾凤黛眉微挑,带出一抹不屑,却并不折损她的美貌。君翊垂眸,掩下眸中的恨意,可声音依旧带着似从万年玄冰而来的冷意,“不用理她。”自从那天过后,他们之间就只剩下不死不休,绝无第二种选择。她跪上百年就能抵那些刻在骨血中的仇恨和痛苦吗?做不到的,他们心中都清楚,如果那天不是因为她,就不会有如此惨烈的如今。也不会有如今这个君翊。
“看来我这个哥哥可没什么地位呀。”略带调侃的声音从另一间厢房传过来,下一瞬,冥扬就到了近前。一席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黑色长袍,腰上悬着一方翠绿的蓝田玉,唇畔笑容在见到女子的时候带上一抹暖意,“下界找的第一个人居然是阿翊不是我这个亲哥哥。”虽说的有些幼稚的调侃,语调中却含着一丝笑意。
君翊眸中的冷漠终于慢慢散去一丝,他知道,这个兄妹两个是故意的,这么多年了呀,都是这个样子的呀,看来他真的应该加快进度了。不然如何告慰母亲和玹玹的在天之灵?
“对了,那个人呢?”鸾凤随意问道,却并没有指出来那个人是谁,但是剩下的两个男人心中十分清楚,从那晚之后,鸾凤和他之间就再无幼时的温情。但是毕竟还是一起长大的人呀,他们这么多人,从幼时起,命运便被死死地绑在了一起,无论现在的他们是否愿意。
“从下午回来就在房间里面。”冥扬淡漠说,“你想见他吗?”鸾凤冷哼一声,充分表达了她的不屑。
魔冽住在另外一间厢房,他怔怔的坐在床畔,英挺的脸上还残留着喜悦。似乎还未从白日那巨大的喜悦中回神。院中的说话声还是依稀传来,他似乎终于是想起什么,起身推开雕花门,道:“冰儿没死,今日我见到她了。”纵然是说着好消息,面上却依旧是冷淡的,将所有情绪都藏在心中的内敛。
院中三人似乎是被这个消息吓到,许久许久都没人说话,沉默铺天盖地的侵袭过来。良久良久,直到鸾凤感觉到站久了之后腿上的刺痛,才颤抖着声音问:“阿玹……还……活着?”她一双魅惑的桃花眼中,似乎有泪意袭来,那个,她最心疼的小妹还……活着?真的吗?君翊无意识的抚着腿上的锦被,似乎还是没有回神,怎么可能呢,一定是梦对吧,他的玹儿,他放在手心中却在那天弄丢了的小妹,还活着?寒山下那些扭曲的,可怖的尸体,那他的玹儿经历了什么?君翊不敢相信,如果,如果真的是他的玹儿这么多年是怎么熬过来的?……她的身体那么差,这么多年……她受了多少苦啊?没有人在她身边,他的姑娘该多难受呀!她会不会怨恨这个一直没有去找她的哥哥呢?会不会?君翊突然有些恐惧。恐惧着这未知的,发生在他小妹身上的一切。
冥扬怔然,那个姑娘还活着?他最宠爱的小妹,还活着?
“是真的。”魔冽垂眸,遮掩住眸中的泪意,不止是他们三人不敢相信,他又何曾没有怀疑过,这一切仿若梦中呢。可是呀,他最爱的人的舞姿,那样清晰的刻在脑海中,绝对不会错认的。
“她的舞,我不会认错。”魔冽声音低沉。
“你见过阿玹了?她在哪?”鸾凤的声音有些哽咽,她的小妹呀,那个宠冠家族的姑娘呀,这么多年是怎么熬过来的?他们陪在君翊身侧,却忽略了他们的姑娘还活着,让她受了那么多苦。
“是,阿玹阿玹,冷氏的那个大小姐,不也是叫阿玹吗?”魔冽提步走到他们三人身侧,缓缓说,阿玹,冷家长女,冷玹啊,那个冷辰口中的阿玹,他们怎么都忽略了呢?
“冷氏长女?”冥扬惊呼,“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冷氏那个长姑娘工于心计,不在乎人命的样子,永远将自己的一切掩藏在那副银面具下。怎么可能是记忆中那个聪慧却善良的阿玹?
“怪不得,怪不得那天我看到他昏迷,心会那么痛。”君翊却不同于冥扬的激动,他垂首,似是开心,有仿佛是苦笑,他们是双生子呀,一个人的痛苦,另外一个必然会感同身受,怪不得,这百年间,他会时不时的心痛,原来,是他的姑娘心疾犯了了,在告诉他,哥哥,玹儿好痛啊,好痛啊!可是他却沉湎于仇恨之中没有在意,是他的错。
“冷氏长女?冷家?”鸾凤一双桃花眸子中浸满了疑惑,阿玹怎么会变成冷家的人?还是冷家这一辈中唯一的女儿,她留在族中,自然是听说过冷家的那个姑娘,那个姑娘备受冷氏全族的宠爱。冷家在极北雪原,可是那个姑娘速来畏寒,于是冷家家主特意开辟了一个秘境,里面四季温暖如春,还引了浮梦泉的水置于她的倾雪宫,浮梦泉本身就是这六界的神泉,最能恢复身体的了,就那样随意的用来给那个姑娘洗漱。那个娇气的小姑娘,现在告诉她是她聪慧的小表妹?她有点蒙。怎么可能?!
“我去找她!”鸾凤急急道,下一瞬人已经冲出去了。君翊从轮椅的扶手中弹出一根银丝,将欲飞奔出去出去的鸾凤拉住,鸾凤飞奔出去的身影被强行拉住,纤腰后仰,飞扬欲折。鸾凤稳住身子,疑惑问:“阿翊?”
“不用。”君翊闭眸淡漠道。
“她没有我们想象中过得那么差。”鸾凤有一丝气闷道,为什么她不来找阿翊?阿翊这么多年是怎么熬过来的!她心中最清楚了。可是她却受尽冷氏的宠爱!这对阿翊多不公!
“我知道,可是,现在你还能面对她吗?阿陌还能面对她吗?阿扬还能吗?我……也做不到。”君翊声音颤抖,“她是冷家受宠的姑娘,可是,她怎么去冷家的呢?她的心疾那么严重,极北之地那么遥远。她怎么去的?她怎么建立夕翊楼的,她从小到大吃过什么苦?”他的小妹呀,从小到大吃过什么苦?却在他不在身边的时候,经历了什么?他不敢想象。如果阿玹没有特意去寻找他们的话,他不敢让他知道,知道他的哥哥没有用,这么久都忘记去找她,让她吃了那么多的苦。他怕,他的小妹一会怨恨他们,怕极了。所以,他不敢,上官鸾凤他们也不敢,不敢告诉她,不敢面对她。
终于,鸾凤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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