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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伯约随着唐休璟回到军前,正欲询问狄仁杰身在何处,便望见一顶大轿分开众军,缓缓而来。唐休璟道:“狄国老到了!”便赶忙下马迎接。习伯约与一旁的李多祚也一齐翻身下马。
轿子在众人身前停下,轿帘起处,一位身着紫色官服的老者迈步走下了轿子。习伯约见这位老者样貌端正、正气凛然,不似是杨青龙口中那种助纣为虐之人,不禁心生狐疑。唐休璟与李多祚见那老者走下轿子,赶忙施礼道:“见过国老!”众军也一齐见礼。
狄仁杰摇手道:“不必多礼。”他目光扫过众人,便停在了习伯约身上。见眼前这英伟少年衣衫破烂、浑身浴血,狄仁杰心知必是此人了,不禁笑道:“老朽听闻有个少年英雄独战突厥大军,并且斩杀数百骑,便急忙赶了过来。如今一见,果然了得。”说罢,便即迈步走向习伯约。
习伯约心中一动,暗道:“此时狄仁杰毫无防备,正是取他性命的绝佳良机!待他走至身前时,我便一掌将他毙了,而后趁众人未回过神来时,跨上大宛马扬长而去,真乃天衣无缝!”不过抬头望见周围皆是官军,他念及身上有伤,权衡一番还是放弃了。
狄仁杰走至习伯约身前,捋须笑道:“小兄弟,瞧你年岁不大,却能有如此气概,委实令老朽佩服!不知小兄弟可否将名姓告知老朽?”习伯约不禁苦笑,这一番话适才唐休璟已经说过一遍了,他故意未说姓名,不过此时为了与狄仁杰亲近,便答道:“在下姓习,名伯约,扬州人士。”他自忖非是什么知名人物,便是将真实姓名说出来也是无妨。
狄仁杰点点头,迈步走至军前,望着满地的尸首,叹道:“永淳元年,骨咄禄仅率十七骑出走,朝廷一时未予理会,竟然教其坐大,以致突厥复成一大边患。自从黑齿将军于黄花堆大破突厥后,十年间,竟是再无一胜,直至去岁,方有一场小胜!前年契丹李尽忠谋反,朝廷尽遣二十八将却不能灭,突厥便自请为朝廷平叛,借机索要钱物,没想到陛下竟然应允,真是荒唐至极!”
习伯约闻言,不禁目瞪口呆。狄仁杰如此直斥武则天的过失,委实教他大感意外。唐休璟与李多祚素知狄仁杰心直口快、直言不讳,是以二人倒不如何震惊,只是李多祚心中却是唏嘘不已。
狄仁杰所说的两场战事,他皆有参与。黄花堆之战,他乃是黑齿常之的副将。黑齿常之谋勇兼备,既敢亲率轻兵直冲突厥大军,又能以智计退敌,教李多祚佩服得五体投地。而讨伐李尽忠时,李多祚已是独领一军了。可惜那一战李尽忠运筹帷幄,智计百出,将平反大军打得落花流水,李多祚常以为平生之耻莫过于此。
狄仁杰转过身来,又道:“如今突厥又犯河北,吾等虽率军而来,但默啜向来奸狡,恐怕此刻已逃往草原了。”突厥骑兵来去如风,素来都是劫掠一番便即撤回草原,除非是朝廷派兵深入草原腹地征讨,不然绝难剿除,但以中国此时的军力,却是无能为力的了。
众人闻言,皆是一叹。狄仁杰走至习伯约身旁,拍拍他的肩膀道:“不过小英雄于此地力斩数百贼寇,也算是为朝廷及河北的百姓出了一口恶气了!”习伯约赶忙郑重其事地道:“此乃分内之事!突厥蛮夷杀我同胞,我自然与其不共戴天!”狄仁杰满意地点点头,却忽然望见习伯约肋下有一道寸许长的伤口,吃惊道:“你负了伤吗?为何不早说!”赶忙便吩咐士卒去将军中的郎中请来为习伯约诊治。
习伯约道:“狄大人不必担心,我已用内力封住伤口四周的血脉,暂时不碍的!”狄仁杰却是摇摇头,又命人去为习伯约取一套衣衫过来。唐休璟便命众军先在此地停歇。
过不多时,军中的郎中便到了,取水为习伯约拭去身上血污,又在他的伤口处敷上了金疮药。好在习伯约受的都是外伤,只需静养些时日便可痊愈。军中除去兵服外却无其他衣服,习伯约只得换上了一身兵服。不过他换上一身干净衣服,又将赤炎刃重新缚在背上,倒觉神清气爽了。
狄仁杰见习伯约穿上兵服后当真是英气逼人,不由得愈发喜爱,笑道:“小英雄,你的武艺既然如此了得,理当从军报国才是!如此方能为社稷分忧,为百姓谋福!”唐休璟闻言,赶忙附和道:“国老与我真是不谋而合!适才我便问过习小兄弟,只是他不肯答应罢了!”说罢,叹息一声,似是无限惋惜。
狄仁杰望望唐休璟,道:“今日正巧有唐将军在,不如便由老朽保举你,先在唐将军麾下任个校尉如何?”习伯约本欲拒绝,可是转念一想,心道:“我若是答应了,便能借机留在狄仁杰身边,到时再伺机下手,岂不省去许多麻烦?”便躬身道:“既然狄大人与唐将军抬爱,那么在下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狄仁杰与唐休璟闻言,皆是大喜过望,二人对望一眼,一齐大笑。李多祚却是暗暗皱眉,他只觉习伯约年少识浅,即便是有一身武功,却也当不得狄、唐二人如此赏识。
征讨大军便重新起行,往北进发。狄仁杰高兴之下,便也舍弃了轿子,转而骑在马上,与习伯约并辔而行。习伯约望着道旁景色,忽然问道:“狄大人,既然突厥蛮夷已经逃了,大军为何还要继续北行?”狄仁杰道:“突厥虽去,但河北的百姓为其所惊,若无安抚,恐怕不得安定!”习伯约一想,也觉有理,便问道:“那么大人究竟要如何安抚河北的百姓?”狄仁杰却是不答,捋须反问道:“不知伯约有何良策?”
习伯约闻言一愣,略加思索便道:“自古以来,皆是轻徭薄赋,百姓方得生息。如今河北经此大劫,百姓流离失所,理该免去百姓的徭役赋税。”狄仁杰点点头,对习伯约的回答颇为满意,道:“伯约之言正合我意,只不过仅仅免去徭役赋税尚且不够,还需开仓放粮,赈济百姓。另外,也要多修驿路,以备突厥再次入侵。”
习伯约闻言,心中一震,暗道:“这哪里是助纣为虐之人,分明是爱民如子的好官!”又想起适才狄仁杰于众军之前直斥武则天荒唐,便道:“朝中若都是狄大人这等能臣志士,何愁胡虏不平!”狄仁杰似是被说中了心事,长叹一声道:“陛下年岁大了,整日耽于享乐,已不像从前那般政令严明、从谏如流了。”
习伯约见狄仁杰面露苦色,料想他必是苦谏无果,担忧社稷之下才如此耿耿于怀,不禁暗暗冷笑:“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若是武则天勤政爱民,将天下百姓收买了去,那么她这江山还坐得牢!但她如此倒行逆施,便是自取灭亡了!日后必有心念旧国之人站出来推翻她!”不禁觉得匡复李唐大有希望。
沉默半晌,狄仁杰又道:“好在陛下尚留一丝清明,于后嗣之事上未再鲁莽,将庐陵王从房州迎回了神都!”习伯约闻言,心中一动,问道:“如此说来,陛下是欲立庐陵王为太子,还政李唐了?”自从房州一别后,习伯约便再无李显一家与张昌宗的消息,正好趁机打听。
狄仁杰却是一叹,道:“立嗣之事哪有这般容易?从前,武承嗣与武三思为争太子之位,当真是不择手段,陛下一时之间也是难以抉择。好在不久前武承嗣忽然死了,倒是为庐陵王重归太子之位免去了一个阻碍。”习伯约闻言,不禁惊呼道:“武承嗣死了?”狄仁杰一愣,诧异道:“怎么,你不知道吗?他死后,朝廷曾昭告天下。”习伯约摇摇头,武承嗣死时,他正在嵩山绝顶习练“幽冥神掌”,自然未得消息。
狄仁杰只得道:“据闻武承嗣被人打伤了,恰巧庐陵王又安然回到神都,他忧心之下,伤势加重,便一命呜呼了。”习伯约闻言,心中一震,暗道:“如此说来,令武承嗣丧命的便是我那一掌了!”想到自己阴差阳错之下竟然毙了武承嗣,习伯约不禁喜出望外。
狄仁杰又道:“不过,庐陵王虽然平安归来,却也引来了一桩祸患。”习伯约奇道:“是何祸患?”狄仁杰道:“与庐陵王一同回归神都之人中有一个少年,端的是美貌无比,太平公主便将其献与陛下,做了陛下的面首。”习伯约闻听此言,心中之震惊,已是无以名状。
李显那一行人中,若说是美貌无比的少女,那必是李裹儿,但若说是美貌无比的少年,则除去张昌宗还有谁人?
即便狄仁杰是朝中重臣,于皇帝私事上也不敢无中生有、胡言乱语,是以习伯约心知此事必然不假,自己那结拜兄长已仿效和士开、李奕之流,做了令人不齿的面首。习伯约不禁羞愤欲绝,又想到武则天乃是太宗的才人、先帝的皇后,此举已辱及了二位先帝,一时怒不可遏,暗暗骂道:“武则天果然是毫无廉耻!当真是百死不足以赎其罪!”
狄仁杰不知习伯约与张昌宗的关系,自然也不知习伯约此时的心情,仍自道:“这少年尚有一兄弟在洛阳,二人皆是俊俏无比,陛下一见之后便被二人所迷,整日与二人在宫中荒唐,连政事都不顾了!”习伯约闻言,心中虽然暗自欣喜,面上却故作惊讶道:“如此一来,岂不是与商纣无异?”狄仁杰无从反驳,只得叹道:“其实陛下本有一个面首,名叫薛怀义,只不过薛怀义恃宠而骄,招惹了太平公主,太平公主才将张氏兄弟献与陛下,令陛下不再专宠于薛怀义。”
武则天纳薛怀义为男宠之事已是天下皆知,习伯约亦有耳闻。他知道那薛怀义乃是白马寺的方丈,早已打定主意,日后到了洛阳,便去白马寺中将薛怀义除了,为唐室雪耻!
习伯约见狄仁杰忧国忧民,并非杨青龙所说的助纣为虐之徒,兼且狄仁杰心向李唐,已教习伯约大生好感。他心中不禁忖道:“杨师伯派我来取狄国老的性命,也不过是为了教天下大乱,以便幽冥宫从中取利。可是狄大人心念旧国,日后必能助庐陵王一臂之力,可不能杀他!”便即放弃了刺杀狄仁杰。
可既然如此,他便需即刻前往范阳,与玄武坛的弟子相会。只因杨青龙还请了一位前辈高人相助,习伯约务须找到此人,以防他来将狄仁杰杀了。
习伯约当即道:“狄大人忧国忧民之心,在下委实佩服。只是思虑一番,终觉自己年少识浅,恐怕当不得大人抬爱,参军之事,还是过几年再说吧!”说罢,他不待狄仁杰开口,便即打马疾驰而去。狄仁杰未料到习伯约说走便走,闻言自是目瞪口呆。待他回过神时,习伯约却已去得远了,他只得仰天长叹。
唐休璟与李多祚随在狄仁杰身后丈许处,此刻见状也是一愣,赶忙上去询问。狄仁杰只是摇头不语,二人便也不再多言。
习伯约依然沿官道向北疾驰,倒是未再遇上突厥大军,不过早晨一番激战,大宛马已十分疲惫,兼且他也负了伤,是以又奔了百里,便即停下来歇息。忽感腹中一阵饥饿,习伯约方才想起,自己已有十几个时辰未曾吃过东西了。
自嵩山下来时,习伯约离去得匆忙,也未曾备上干粮,此时只得四处寻觅人家,希望能购得一些食物。他骑着大宛马在乡间找寻了一番,倒是找到了一个村子,只是村中连个人影也无,想来是因为突厥人为祸,村民早已逃得不知去向了。
习伯约策马进村,随意进了一户人家。那户人家的厨房中恰巧放着几个胡饼,习伯约此刻饥肠辘辘,也顾不上那几个胡饼又凉又硬,当即便拿起来吃了,而后又去水缸中舀了一碗水喝了,方才舒坦。
却听大宛马在院中不住嘶鸣,想来也是饿了。习伯约不禁摇头苦笑,心道:“我在这里狼吞虎咽,却忘了它了。”便又去寻了些草料,喂大宛马吃了。此时天色已晚,习伯约便打算在此歇息一晚,第二日再赶路。他将大宛马拴在院中,便进了卧房。
他已是筋疲力尽,兼且身上有伤,也未再打坐练功,躺在榻上倒头便睡。可是未过多久,忽有马蹄声传来,习伯约登时醒了,心道:“莫非是突厥人?”惊慌之下赶忙坐起身来,凝神静听,发觉只有几匹马的蹄声,他方才放心,暗道:“突厥人向这村子奔来,定是为了打劫,既然教我遇到,可不能轻饶了他们。”便即执起赤炎刃,来到了院中,只待那几个突厥人一进村子,便即跃墙而出,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过得半晌,果然有几骑马踏月而来,在村子外面停了下来。只听一个男子的声音道:“小姐,如今突厥入寇,河北道不太平,此时天又已经黑了,不如咱们在这村子歇息一晚吧,明日再行赶路。”一个女子的声音道:“也只好如此了!”
习伯约听那二人说的乃是汉话,心道:“原来只是赶路之人,非是突厥骑兵。”便不再警惕,重又回了卧房。
村外那个赶路人同样翻身下马,步入村中。习伯约依脚步声分辨,那一行共有五人,其中二个脚步声略显沉重,该是男子,另外三个则是女子。听他们适才之言,也是要在这村中借宿,习伯约不由得苦笑:“可莫要选中我这户人家,不然便要尴尬了。”
好在那五人另选了一户人家,进去后便听又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道:“冯婆,去看看这户人家中有何吃食,为小姐做来!”一个中年女子道了声“是”。习伯约心道:“这女子既然不是小姐,又能使得动下人,想来该是同阿蓉一样,乃是小姐的贴身婢女了,那两个男子,应该便是随行的护卫了。这群人中又有婢女又有护卫,看来那位小姐也是颇有身份。”
未过多久,便听烹炒之声,那冯婆该是已找到了合适食材,做起饭来。如此喧闹,习伯约如何睡得着?只得暗叹一声,躺在榻上发起呆来。过了半晌,那五人似是用过了饭各自歇下,方才安静。
寂静之中,却又听一声长叹,乃是那位小姐发出的,似是无比忧心。习伯约闻声,不禁纳闷,心道:“这小姐有这许多人伺候,又有何烦心之事?”只听那婢女道:“小姐又在担心了?哎!为了救那段九,小姐竟亲赴泰山,真是菩萨心肠!”习伯约听了,暗笑道:“那段九莫非是这位小姐的情郎?有佳人挂怀,倒是有福之人。”再一想,却又觉不对:“这五人乃是自南而来,若是去泰山,岂不是背道而驰?”
那婢女又道:“那段九不过是个低贱的江湖人,小姐肯出手救他已是他前世修来的福气,既然缺那一味,便是他命中该绝,小姐又何必不远千里,亲自去为他采来!”那小姐道:“不管他是何人,是何身份,终究是一条性命,我既然遇见了,又岂能见死不救?好在泰山虽远,却是不虚此行,不仅采到了‘乾坤苓’,又采到了许多珍贵草药!”那婢女叹道:“小姐身子娇贵,为了救他已是快马加鞭兼程赶路了,但如今河北道不太平,咱们也需多加小心,万不能鲁莽。若是赶回去时他已经死了,却怪不得咱们,小姐也无须自责!”那小姐“嗯”了一声,声音低沉,似乎仍是颇为担心。
习伯约闻言,心道:“原来这小姐不远千里前往泰山,竟然不是为了与情郎相会,而是为一个陌生之人采一味药!”不禁好生敬佩,便欲过去与其一见。但此情此景,他若当真过去,恐怕会被当成是心存不轨之人,便即打消了念头,却打算明日再赶路时跟在她们一行人身后,暗中保护。
此后未再有人说话,习伯约终于得以安睡。第二日天明,那一行人便即出发,却是比习伯约更早。习伯约心知定是那位小姐着急了,便待那一行人走出一程,方才骑马跟上。
那一行人亦是向北,倒是不耽误习伯约赶路,只是三个女子显然是不惯骑马,是以行得颇慢。习伯约只得多次喝令大宛马放缓步子,大宛马不得尽兴狂奔,不由颇为不快,不住嘶叫。
如此行了一个时辰,却只堪堪走出十里,习伯约不禁也心焦起来,暗道:“照此耽搁下去,恐怕狄大人已经身首异处了,我还未到范阳呢!”可是教他舍弃前方那一行五人独自离去,他却又不放心:“那女子心地如此善良,若真被路上的歹人害了,我又如何能心安?”权衡一番,他便打算再跟一程,待那一行五人到前方的村镇中歇息时,再行离去。
又过片刻,忽听背后马蹄声响起,有一匹快马疾驰而来。习伯约回身望去,隐约望见那马上之人是汉人装束,便未在意。那匹马奔至习伯约身旁,马上之人却“吁”的一声,止住了胯下坐骑的狂奔之势。
习伯约扭头望去,见马上之人乃是个老者,却长得獐头鼠目,颇为丑陋。那老者瞪着一双小眼,不住地打量着习伯约。习伯约见其不怀好意,初时尚有些不解,可待他望见那老者觑向大宛马的眼神,登时明白了:“原来他是瞧上我这匹千里马了!”不禁暗暗发笑,心道:“这老头莫非是想明抢?若真是如此,我倒要给他个教训。”望见那老者背上也背着一柄长剑,习伯约便知其亦是江湖中人。
那老者望了片刻,忽然轻叹一声,而后扬手狠拍马股,大喝一声“驾”,便打马疾驰而去。习伯约一愣,心道:“他怎么走了?莫非是见我年轻,所以怕了?”
那老者纵马疾驰,未奔出多远却又停了下来,这一次却是望向了那一行五人。习伯约遥遥望见,暗感不妙。果然,只听一个护卫已高声喝道:“你这老奴找死吗?”说着,已劈手打向那老者。那老者却是不慌不忙,亦是举掌回击,却是后发先至,一掌打在了那护卫胸口,将那护卫打得倒飞而起。那护卫摔在地上,连吐两口鲜血,便即死了。
变生俄顷,众人皆是目瞪口呆,愣在当场。习伯约急忙轻夹马腹,赶了上去。那老者拍拍手掌,似是颇为得意,笑道:“小美人莫怕,只要你乖乖听话,我绝不会伤你!”另一个护卫闻言,回过神来,喝道:“你可知我家小姐是何身份?乃是范……”可未待他说完,那老者便已一掌打了过去,口中冷哼道:“啰嗦!”
这一掌同样迅疾,那护卫尚未看清便已被打中,跌下了马。不过,他虽受重伤,却尚未丧命,竟拼尽余力爬了起来。瞥见小姐便在身旁,他冷笑一声,抽出兵刃刺向了那匹马的屁股。
那马吃痛,登时狂奔而去。胯下坐骑猛地加速,那小姐被颠得险些跌下去,赶忙死命地抱住马脖子,却已吓得哭了起来。那侍女却是机灵,早已学着那侍卫的样子,将发簪刺到马股之上,纵马逃了。
老者见状,气得哇哇大叫,当即便抽出剑来,将那留在原地未及逃走的冯婆砍了。老者正欲打马追赶,心中忽生警兆,慌忙双足踏镫,向右跃起,待落地后再回头看时,却见自己的坐骑已被拦腰斩为了两截。
原来,习伯约拍马赶到时,那老者已将冯婆杀了。习伯约义愤填膺,也顾不得江湖道义了,不待大宛马停下,便即一跃而起,抽出赤炎刃砍向那老者后背,可惜,被那老者躲了开去。不过习伯约这一劈势大力沉,那老者的坐骑却代主人受过,遭了无妄之灾。
那老者见习伯约一身兵服,不禁一愣,再望见习伯约执着的兵刃时,却是面色大变,惊呼道:“你是天师道弟子?”习伯约闻言,却是颇为纳闷,心道:“我并未显露武功,他为何能看出我的师承?”那老者已冷笑道:“你既然持有赤炎刃,想来该是天师道中极受器重的弟子了?”习伯约闻言虽然吃惊,却冷哼道:“你今日滥杀无辜被我撞见了,可不能放过你,免得你日后再去害人!”
那老者闻言,仰天大笑道:“你不愿放过我,我还不能饶了你呢!当日袁天罡百般欺我,今日我鸦怪人便如数奉还到他的弟子身上!”他的笑声如同乌鸦鸣叫,颇为刺耳,怪不得叫做“鸦怪人”。习伯约心道:“原来师祖当年便曾教训过这老妖人,可惜他到了今日依旧不知悔改,看来不能再将他留在人世了!”他深知除恶务尽之理,便大喝道:“那么便让我来瞧瞧你这天师道的手下败将有何能耐!”当即挺起赤炎刃,刺向鸦怪人。
鸦怪人当年与袁天罡交手,便曾吃过赤炎刃的苦头,此刻他所执长剑只不过是一柄寻常兵刃,自然不敢招架,便即闪身后退。既然鸦怪人当年能与师祖袁天罡一争高下,武功必然不弱,是以习伯约一剑刺空也不觉意外,剑锋一转,便施展起“太清剑法”,重又攻了上去。
在嵩山绝顶时,习伯约与杨青龙切磋多日,自觉临敌经验大有长进,此刻便欲借鸦怪人印证。
当年鸦怪人为祸江湖,恶名远播,袁天罡行侠江湖,便欲为江湖除害。二人一番激斗,鸦怪人败于袁天罡之手,被袁天罡逐出了中原。鸦怪人只得远遁西域,却于西域偶遇一位天竺僧人,习得了天竺的精妙武功。他在西域苦练数十载,自觉武功大进,便欲回归中原,找袁天罡报仇雪耻,可是回到中原后方才得知,袁天罡早已去世了。
天师道领袖道门,势力极大,既然袁天罡已死,鸦怪人不想再平白树敌,倒也未去招惹天师道。不过,此刻习伯约阻了鸦怪人去追赶那位小姐,已教鸦怪人颇为不快,而他手中所执的又恰巧是当年袁天罡击败鸦怪人时所用的兵刃,更教鸦怪人想起了往昔之耻,鸦怪人恼怒之下,也顾不得其他了,便欲将新仇旧恨一并清算。
见习伯约招式沉稳,一套“太清剑法”施展开来,几无破绽,鸦怪人不禁心中一凛,暗道:“这小子的武功丝毫不亚于当年的袁天罡!”他本以为习伯约只是仗着兵刃之利,未料习伯约武功之精深,端的超乎想象,不由得便皱起了眉头。
习伯约又攻两招,鸦怪人便不再一味的闪避了,而是觑准习伯约出招的间隙,趁机反击。鸦怪人不出剑则矣,一出剑便是击向习伯约剑招无暇顾及之处,迫得习伯约不得不回剑招架。而鸦怪人自知兵刃不济,却又不敢与习伯约硬碰,待习伯约收剑防守,他便已变招了。
如此一来,习伯约便落了下风。鸦怪人得势不饶人,更是一剑快似一剑,习伯约不禁暗暗心焦:“如此下去恐怕不是办法,务须想法应付才是!”他与杨青龙切磋数日,对敌经验大涨,此时便先收剑防身,免得被鸦怪人所伤,同时凝思对策。
鸦怪人终于扳回劣势,自然颇为高兴,心道:“任你一个小娃娃,便是有三头六臂,也莫要妄想逃出我的手掌心。”又斗二十余招,习伯约忽然醒悟:“这老怪物一直不敢将手中长剑与我的兵刃相碰,分明是忌惮赤炎刃之利!我有神兵在手,却不知运用,真是蠢笨至极!”
一念及此,习伯约登即反守为攻,不再顾忌鸦怪人的攻势,赤炎刃重又罩向鸦怪人。鸦怪人见习伯约忽然摆出拼命的架势,也是一惊。习伯约不闪不躲,鸦怪人手中的长剑虽能刺穿习伯约的喉咙,但习伯约这一剑同样能将鸦怪人的胸膛刺个窟窿。
鸦怪人微一犹豫,还是不愿赌上性命,便暗叹一声,闪身后撤,避开了习伯约这一剑。习伯约见计策奏效,不禁大喜,便使出“六壬无极剑”,欲要趁势将鸦怪人毙于剑下。这一次,鸦怪人看不透习伯约所使剑法,便是连寻隙反击之力都没了,只得不住躲闪。好在他轻功卓绝,习伯约一时倒也伤不到他,只是步步后退之下,显得颇为狼狈。
鸦怪人与习伯约的师父李淳风年岁相仿,此时年已近百,却被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逼得如此窘迫,如何咽得下这口气?待习伯约一招使老,鸦怪人便即欺身抢上,挥剑击向习伯约手中的赤炎刃。
习伯约见鸦怪人这一剑打向自己手中的兵刃,不禁有些莫名其妙,心道:“他不怕兵刃被斩断了吗?”思忖间,只听得“叮”的一声,赤炎刃已被鸦怪人的长剑贴住了。原来,鸦怪人手中的长剑避过赤炎刃的剑锋,以剑背贴在了赤炎刃的剑身之上。
习伯约颇感意外,欲将赤炎刃抽回,却发觉自鸦怪人的长剑上传来一股吸力,死死地将赤炎刃黏住了。习伯约一时大意,赤炎刃险些被鸦怪人夺了去,便赶忙发力握紧,却听鸦怪人狞笑一声,叫道:“臭小子!我若是不能迫得你撒手弃剑,从此便跟你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