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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卿已经两天没见过栗芳了,平日里栗芳虽荒唐些,常常流连花丛,醉伏赌案,却从不在外过夜,若是兴致未尽,便携美而归,宅侧设赌,栗宅旁边有一个别致小巧的宅院就是栗芳买下来与一众狐朋狗友荒唐用的,栗芳从不在外过夜的这个习惯栗卿知之甚详。
栗卿心忧爱子,唯恐栗芳钱财露白遭了歹人惦记,被人绑了去,已打发了好几波家仆分别去栗芳常去的妓家赌坊打探,栗卿端坐家中也是忧心忡忡,完全没有听清坐在下首处滔滔不绝陈述厉害的李希到底说了些什么。
李希双腿虽跪坐在席上,身子却已探出老远,手舞足蹈唾沫横飞讲得口干舌燥,趁着喘气的功夫端起水碗猛灌了一口,一抹嘴巴又说道:“栗郎官,您这家宅不可谓不华丽,奴仆不可谓不庞杂,饮食不可为不奢靡,若只依仗您郎官的俸禄和栗夫人的赏赐,恐怕维持不了这么一大笔开销,说到底还是需要另寻财路的,如今的商贾哪还有老老实实做买卖发家的,您若是循规蹈矩本本分分做个老实商人,怕是没几天便会被人家挤兑得灰头土脸,本钱尽失。所以啊,老实人做不得,老实商人更是做不得,我给您的价格比起市面上通行的价格高了可不是一星半点,这买卖虽说不合律法,却实实在在是个捞钱行当,再说如今这么干的人多了去了,也没见谁家被朝廷查了,栗郎官,小心谨慎是好事儿,可若是因为这小心谨慎,反而把家过垮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栗卿魂不守舍,双目直直的盯着屋门,只待能回来个家仆带回些讯息,对李希费心巴力的一番劝言也没听进去,只是朝着李希上下摆动手掌:“此事容我再想想,日后再说,日后再说。”
李希只当栗卿已无心贩卖牛筋牛角,拿遁词敷衍自己,心内微微动怒,双手握拳重重砸在桌案上,将恍若无神的栗卿吓了一跳。
李希面容微冷目中露煞,冷哼一声正要将翁主抬出来恫吓栗卿,忽地屋门被一个四旬左右家仆模样的汉子撞开,李希正要嘲弄栗卿管教不严,忽见栗卿一脸殷切冲上前,一把将那家仆扶起,满脸期待地盯着那人,脑袋一点又一点,引诱那人说些话出来。
那家仆面色惊恐,神态慌张,被栗卿扶起后似是想到了什么,扑通一声跪下了,任栗卿如何摇晃,只是盯着李希一个劲儿的摇头不说话。
栗卿此刻心急如焚,朝李希一抱拳,面露歉意道:“今日家中事多,怠慢了李老弟,还请李老弟多多包涵。”
李希见栗卿已下逐客令,瞧着模样也像是真有要事,便收起不耐,回抱一拳:“既然栗郎官家中有事,李某便不叨扰了,栗郎官且留步,李某告辞了。”
待李希走后,栗卿急不可耐地朝那家仆身上踹一脚:“人已经走了,快说快说,芳儿现在何处?”
那家仆身子抖得如簸糠,额头渗出豆大的冷汗,畏畏缩缩地看了一眼栗卿,支支吾吾答道:“老…老爷,大少爷如今在…在长安城外白…白杨庄的义庄。”
栗卿一抚胸襟长出口气,面带微笑将那家仆扶起:“芳儿实在有些孟浪了,竟跑到长安城外去玩,还去了义……”
栗卿说到这儿脸色一变,一把死死抓住那家仆的胳膊,颤声问道:“芳儿去义…义庄做什么?”
那家仆又是扑通一声伏在地上,紧紧抱住栗卿的脚嚎啕大哭:“老爷,大少爷教人给害了。”
栗卿脑子嗡一下炸了,只觉天旋地转,两眼发黑,双目不能视物,脚下不能立稳,踉踉跄跄未及两步便倒坐在地上,声嘶力竭吼了声:“天杀我也,天杀我也。”而后双目一闭身子一栽,竟是昏厥过去了。
栗卿醒来时已是次日,一众家人围在榻前,见他醒了均都松了口气。栗卿想到栗芳心内悲痛,戚戚然问道:“我儿尸首今在何处?”
栗支满面愁容躬身上前答话:“老爷,大少爷现在前厅,唉,大少爷走得不安稳呐,身上全是创伤,双腿也被人打断,小人已着人清洗过了,没有一块好皮肉啊。”
栗卿越听越伤心,狠狠一拳捶在榻上,将那雕花嵌玉的红木卧榻捶出一个窟窿,又恶狠狠问道:“我给芳儿指派的那三个家仆如今何在。”
栗支犹犹豫豫答道:“那三个家仆现便被押在大理,据说这几日大理还要来咱家问罪。”
栗卿勃然大怒,捶榻而起,青筋暴跳满目凶光地咆哮道:“来咱家问罪?我栗卿好歹也算是皇亲,如今长子教人害了,他大理不琢磨如何破案,反要来难为我,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气煞我也!”
栗卿一通咆哮未平心中怨气,一脚将栗支踹翻:“话说明白些,那三个家仆为何被收押,大理又为何来问罪,问的什么罪。”
栗支手忙脚乱的爬起,垂着头极速答道:“据小人买通的大理小吏所说,那三个家奴是被梁王的下属送进大理的,罪名是意图行刺梁王和胶东王,大理要问的也是谋刺王爷的罪名。”
“放屁,芳儿与那两位王爷无冤无仇,为何要纵仆行凶,那小吏可提及芳儿了?”
“小人问过了,那小吏并不知少爷,大理也没接着与少爷有关的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