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趋舍异路(一)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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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之后,叶时熙带着林九叙来到江家大门前。
“你在客栈等下。”叶时熙安抚道,“我会再过来的。”
林九叙耍着臭脾气说:“别太磨蹭。”
“……尽量。”
作为江人鹤那一支当中最不受待见的,叶时熙不觉得自己能申请到一间客房。这种东西也算是稀缺资源了,江萌昊平时连吃饭都要被骂,倘若说要房间招待朋友,被允许的可能实在微乎其微。
他晃晃悠悠地走向自己房间,然而刚一走进东北角的院落,他便觉得气氛有点不大对劲,因为每一个人的神色都十分凝重。他们来去匆匆,嘴角紧绷着的肌肉使脸孔看上去像带了副面具。人们手里提着的灯忽明忽暗,映得灯光照不到的地方就仿佛是一团一团凝固了的混沌黑暗。
“喂!”叶时熙随手拉住一个人,“发生什么事了?”
“哎,”对方长叹一声,“景泽怕是不太行了。”
“啊?!”叶时熙吓了一大跳,“我走时还是好好的,这是遇到了什么了?!”
“赶巧遇到高阶魔物,回来时像一个血人……”对方低声说道,“那魔将魔气掩饰得极好,连景泽都没瞧出是高阶魔物。”
叶时熙连忙说:“我去看看。”
“你还是先见见你伯父吧,去晚了恐怕又要被骂了。”
“行吧。”其实叶时熙根本就不怕被骂。律师被骂就是家常便饭,他以前每周都要吃上好几顿,有时候没人骂还皮痒痒。
然而,想到江景泽,叶时熙的脑子里边就有点乱——原著当中根本没有景泽受伤这段剧情。
在《问仙》中,江景泽是江萌昊的伯父江人鹤的长子,也是江人鹤最为得意的教育后的产物,斩杀过的魔物不计其数。江景泽也是江人鹤羞辱江萌昊的“道具”,时不时就要被提起,用以衬托江萌昊的无能。
不过,虽然被江人鹤刻意制造了敌对的气氛,江景泽与江萌昊的关系实际上并不僵。这主要是因为江景泽对别人根本就没兴趣。
江人鹤是一个孤儿,从小被江家宗主收养为义子,一心想要报答,然而却始终没办法得到重用——重要的家族集会从不被邀请,重要的猎魔活动也无法参加。为了争那一口鸟气,江人鹤便将全部期望都寄托在了下一辈身上。他想的是,倘若他的儿子可以成为小一辈的翘楚,那便没有人再敢同过去那般轻视他了。叶时熙是觉得,最应该成魔的就是江人鹤了,然而他却没有,放在书中还能说是作者任性,现在倒真的是很难解释得通。
江人鹤的“教学”方式就是,除了吃饭、睡觉、练功,儿子们不能做任何事情,甚至不能走出院落。他还给儿子们穿上女装,不实现某目标就不能脱。十分“万幸”的是,在这种变态教育下,两个儿子都还没死,其中一个竟真成了,而这个人,就是江景泽了。
而对于“不成器”的次子江景泰,江人鹤一度打算把他送出去,从此专心教导长子。是当时才只有十岁的江景泽,跪在江人鹤的面前,承诺自己必将日夜发奋,十年之后定会斩杀一百魔物呈到父亲面前,才留下了他的弟弟。当时,江人鹤用阴鸷的眼神看着他的大儿子,说:“这个是你答应我的。”为了不让长子十年之后毁约,江人鹤给次子种下一种蛊虫,据说只有江人鹤本人才能拔得出。
由于整个童年生活只有练功,长大后又有斩杀一百魔物的允诺在身,江景泽对一切人类都没兴趣,脑子里想的全都是斩杀魔物救下弟弟,因此对于江萌昊这个人,他根本没心情注意。他的头脑冷静,手段很辣,斩杀一百魔物,并非妄语。
至于次子江景泰,则一直不受待见。江人鹤从来就不喜欢江景泰,看见了也像没看见。见弟弟很可怜,江景泽便加倍对弟弟好,江景泰也明白,江家只有他的哥哥爱他。
江景泽一直到了十二岁,才被允许脱去女子外裳,又三年后,才被允许脱去女子亵衣,换上符合他性别的男装。反倒是江景泰,十岁时就没有希望能进入“战斗第一线”,当时就脱下了。
这俩人本来只是小配角,谁知女性读者口味奇特,坚决要求给他们俩加戏,另一个作者便飞快地屈从了,毫无节操。说来也怪,自从公布了“双男主结伴除魔”的全文大背景,评论里边就多了很多以前很少能看见的女读者。叶时熙也不懂是为什么,本来像小丑的“因为穿了十五年的女装,一举一动都充满了阴柔”的江景泽竟然戳中了女性读者的神经,人气节节上升,读者还为他起了个代号叫做“江美人”。
这样看来,江人鹤的三个“儿子”,最惨的就是男主角江萌昊了——解锁终极技能之后变了废柴,老大不小的也不能再往出送。江人鹤觉得又多了一个丢他脸的“儿子”,对江萌昊比对他亲生的江景泰还要差。江萌昊也没有哥哥爱他,只能一个人到处晃。
“……”叶时熙将思绪从回忆中拉回来,想:剧情,已经彻底脱离原先轨道了吗?江景泽这样重要的配角,真的会死……?
穿进书中已有三月,虽然与江景泽的交集并不多,但也偶尔会聊几句,叶时熙真的不希望对方这样消逝。
不知究竟是从哪一刻起,看着周围人真实的样貌、听着那些人真实的声音,触碰那些人真实的体温,叶时熙无法再把他们当作是书中人了——他们那么认真地喜怒哀乐着,叶时熙做不到对此不屑一顾。何况,他对于自己创造的人物,也是抱有极大的感情的。
……
叶时熙先去江人鹤房间汇报了两河镇发生的事,然而江人鹤显然根本就没有任何心情听他讲述。叶时熙也不太清楚,江人鹤此刻的伤心,是真切地在为他的儿子担心,还是只是害怕他自己的地位。
接着,叶时熙便轻轻走到了江景泽的房间的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