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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母要他们夫妻切记对齐王不举的事儿保密,除了今天在场的四个人知道外,绝不许他们出去后跟任何人说在任何场合谈论。
“这事儿举足轻重,关系到咱们一家子的生死。你们谁若敢嘴欠,回头我若是听说了这消息被传到第三人耳里,我也不管那人是不是什么可靠地亲戚朋友,一并乱棍打出去,不认你们!”
贾政和王夫人忙应承,一块给贾母磕头。
贾母是拉不下脸来去求贾赦,便叫贾政夫妻自己去找。
贾政和王夫人也没有脸去,便是真死皮赖脸去求了,贾赦定然也不会给面子。二人互相为难的看一眼后,便再磕头恳求贾母帮忙。
贾母恨极了,瞪她们夫妻,“你们还知道丢脸,就没想想我的老脸早被你们丢尽了!”
贾政夫妻无法,忙讪讪退下,朝荣禧堂奔。
先行被打发去传话的周瑞家的,话没说完就被赶了出来。
王夫人埋怨她:“你倒是快些说,叫他清楚而今这事已经传到齐王府了。”
周瑞家的瘪嘴不吭声,她一进院张嘴就被人家硬打发了出来,她能怎么办。
贾政便撺掇让王夫人进去说。
“我一个人妇道人家,去你兄长的院子合适么?”王夫人恨贾政不争气,当初这事儿也是叫他去仔细查了的,谁知道他这样没能耐。
贾政便自己进去了。
周瑞家的有些忍不住,好奇问王夫人:“太太,这到底是什么事儿,只得劳动您和老爷一块来求他,到底什么消息去了齐王府?”
王夫人忙厉声道:“闭嘴不要多问。”
周瑞家的悻悻闭嘴,站在王夫人身后,暗暗地不满地瞟王夫人后脑勺一眼,心里冷笑两声。罢了,得亏主子这般不信任她,她也能心安理得的去给自己留后路了。
贾政到底是个老爷,婆子也要给几分面子。他当然没有具体提到齐王不举一事,只是让婆子尽快通传,告诉贾赦,齐王府已经得了消息了,局面有些无法挽回。印婆子进屋片刻后,便出来对贾政行一礼,摇了摇头。
“他没说什么?”贾政追问。
印婆子摇头,“没有,老爷正看书,听了我的话还瞪我一眼,我便赶紧退下了。”
贾政急了,想要进去。
印婆子忙劝:“老奴虽不知道二老爷因什么事儿着急,不过依我们老爷的性子,事儿知道了却没吭声,便是不想管了。您这会子进去也说不了什么,怕只怕还会争执起来,倒不如缓一缓,让老爷先想想,二老爷等明天再来问问?”
王夫人这会儿也过来了,抓着贾政的胳膊劝他回去。这紧要关头,要是跟人家置气,再把人彻底得罪了,只怕场面更加不好收拾。
夫妻二人转而回到贾母那里,把事儿经过讲了。贾政对于贾赦的态度生气,故意添油加醋,说贾赦装腔作势,有些狂妄。
“当初人家怎么说的,这事儿不行,是你们非要自己做主,应了这婚事。现在事情被你们闹得无法收拾了,你们还有脸怪别人。你们后来都怎么说得,跪地求我劝我,说不要人家帮忙么!”
贾政和王夫人连连给贾母磕头,闷闷地听着贾母训骂,不敢发半句牢骚。
贾母气得心甘乱颤,脸也白了,得亏有鸳鸯玻璃在一边护着周全,给她顺气,不然她真气晕死过去。
“老太太,这事儿便是大老爷想帮忙,今晚上也解决不了了,怎么也得等明日。奴婢们先扶您去休息,缓缓精神可好?”玻璃问。
贾母捂着胸口,狠吸气再舒了口气,也就一瞬间好受,下一刻胸口还是郁闷至极
贾母连连叹气数回,最终便由着丫鬟们搀扶进房。
贾母最后也没让贾政夫妻起身,二人也不敢起,就在花厅内跪了一夜。
贾母辗转难眠到后半夜,才将将睡了一个时辰。晨起后,她听说老二夫妻跪了一夜,对他们的火气才稍稍减了下来。
贾赦按时来给贾母定省了。
贾赦看见屋外全是待命的丫鬟婆子,没人进去伺候,便知道那些人在等他了。
贾赦随即进了花厅。
贾政夫妻就忙站起来,可怜巴巴地望一眼贾赦。贾母精神也不大好,看见贾赦了,才眼睛冒起光来,打足十二分精神,赔了个笑给贾赦。
“老大,事已至此,你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亲侄女进齐王府的火坑。”
“就是没法眼睁睁地,才事前说得清清楚楚了,你们听么。到这局面,让我挽回什么,你们没办法的事就以为我有办法。你们当王爷太妃是什么,皇族的威严是什么,是我区区一个小官能冒犯的么?”贾赦斜睨贾政和王夫人,“是谁贪名图利,就怕事情有变数,恨不得立刻把亲事定下来,才急于去传消息的。这事儿谁闹出来的谁负责,我真心管不了。”
贾母蹙眉,略带恳求音调地悠悠喊了一声:“老大!”
“好,您真觉得我有法子?”贾赦无奈地笑了,“那您就说让我该怎么做,我全然照您的话去做就是。”
贾母愣了下,没料到贾赦会这么说,自己想了想,便不确定道:“要不然托宋大人帮忙说情?”
“他一个晚辈,能管得了皇帝的婶子?再者说他是男的,一个外姓,怎么能插手别人家姑娘的婚事,说出去不怕被人非议笑话么,便不说他定然不想沾这种事儿,就是于咱们家元春的名声也不好。”
“我倒想起来,这孩子一直没续弦。”贾母看贾赦。
“是啊,那是因为他不喜欢女人。”贾赦干脆回到。
“不喜欢女人?”贾母惊讶不已,兀自反应了好一会儿。
贾赦:“这难道不是天下皆知了么?”
贾母缓了缓神儿,嘟囔道:“邻家秘闻上是有写。”
王夫人也是知道些的,但此刻听贾赦这么亲口说,还是有些震惊。贾政更震惊了,他一直以为宋奚不过是风流才子,喜欢玩得花样多而已,没想到他竟然是纯粹的只喜欢男人。
“便别说他了,你这事儿就是求到皇后皇上那里,也没辙。那容太妃是个什么样的厉害人物,撒泼起来,谁都治不了,连皇上都让三分。当年齐王又是殉国而亡,功勋了得,谁会为了一个国公府内五品官的姑娘,主动招惹这样的麻烦。便是招惹了,也是无计可施,劝不回来,白用功。”贾赦解释道。
贾母听这话方死了心,气得流眼泪下来,抖着手指了指贾政夫妻俩,“让你们闹,而今这光景怎么办。”
贾政也懊恼,自己反思了会儿,转而问贾赦:“齐王不举的事儿,大哥说也不确定么。”
贾赦立刻明白贾政的意思了,冷笑起来。
“谁说这一定就是真的。”
贾政继续说着,随即看向贾母,反正事情也已经无法挽回了,便就让元春这样嫁过去便是,保不齐事儿就是假的,她因祸得福,风风光光做侧妃。
贾母吃惊地看着贾政。
王夫人则不敢再说话,已经吃一次亏了,这次她不能再乱言了。
“那这婚事你就打算这么定了?”贾母试探问贾政。
贾政冷着脸,无奈道:“只能冒一次险了。”
贾赦斜眸看他一眼,冷笑声渐大。
“作孽啊!”贾母哭起来。
贾政忙磕头赔罪,只说这是一次冒险,齐王爷还是有很大可能是正常人的。
“你说什么东兴,就立个字据给我,保证以后不会因此事求我粘我责怪我抱怨我就好。”贾赦便对门外喊人,叫人立刻准备笔墨纸砚。
贾政一听这话有点怕了。
贾母含泪看着贾赦:“老大,你不必如此认真。”
“可遇到事儿的时候,倒是一个个很认真的来找我,事前该警告的都警告了,你们还要我怎么做。我看今后再有什么话就立字据说最好,白纸黑字的,谁也抵赖不了。”贾赦让丫鬟摆好笔墨,就打发下去了,让贾政写。
贾政看向贾母,想等她说句公道话。
“怎么,心虚不敢了?”贾赦问。
贾政一赌气,提笔就写。
“就写元春参加齐王府选妃一事,是你们自己决定,与他人无关,是你不听我的劝告,认定齐王爷没有问题,以后再发现和他有关的任何事,也与我无关,更不会抱怨求我。”贾赦道。
“老大!”贾母觉得贾赦这样做太见外了。
贾赦冷笑:“只可惜元春一个无辜的丫头,刚从深潭里出来就要陷入泥沼,莫要怪我咯,拜她求名图利的爹娘所赐!”
“你说谁求名图利?”贾政摔了笔,赤红着脸气愤地瞪贾赦。
“你扪心自问,是真心为元春着想,为她找个好归宿么。你们就是想给自己长脸,是你们自己没能耐,打算靠卖女儿求荣!”贾赦讥讽道。
贾母忙喊,让他俩肃静,自己气得上气不接下气,有些晕头。
“大哥若这么嫌弃我们,我们搬出去便罢了。”贾政道。
“老二要分家了。”贾赦转而对贾母道。
贾政:“……”
贾母:“……”
《大周律疏议》祖父母、父母在,而子孙别籍异财者,情无至孝之心,名义以之倶沦,情节于兹并弃。徒三年。
这一段贾赦背得很熟,按照大周律,父母活着就分家属于“十恶”之一,要夺官爵判刑的。
不过眼下既然是贾政愿意,于他就没什么坏处了。他若是愿意坐牢就让他坐去,反正这么出卖女儿的父亲,坐三年牢都是便宜他了。
贾政慌忙想改口。
贾赦哪容他再说,知道:“不存这心思,又怎会说出这话来。倒没人拦着你,来人给二房收拾东西。”
贾政一听这话吓得脸色惨白,忙跪地上,撅着屁股给贾母磕头赔错,解释说自己是口不择言,一时说了气话。
贾母:“行了,都别吵了!倒是我该走,留在这儿混受气!”
贾政忙继续赔错。
贾赦没吭声。
贾母看眼贾赦,这厮一脸冷淡样,大概是早盼着她走了。贾母寒心起来,一想就气,闷得整颗心都难受。老大而今在她跟前,做事一板一眼,该尽孝的地方他都尽,但多余的事他一件都不做。挑不出错,可也疏离冷淡,让人觉得冷漠的可怕。
大儿子袭了爵位,还是一品大员,而今正得圣眷。她就得忍。
贾母头痛欲裂,扶着脑袋,有气无力地。
贾赦:“母亲身子不好,便不要操心这事儿了。事儿是二弟惹得,让二弟自己处理就是。鸳鸯,快请个大夫来给老太太看看。”
贾母一被扶走,贾赦眼皮都不抬一下,直接迈步离开。
王夫人不知道如何是好,她是怕极了贾赦,对方有她得把柄,他不敢惹。贾政则愣了一会子,到底没追上去,他还想要脸。
贾政转而就怪王夫人做错决定,当初好好地不结亲了,偏偏她听了妹妹的闲话。王夫人便反驳贾政调查失误,也有份在其中。夫妻俩最后闹得不欢而散。
王夫人气不过,也不想跟着贾政回东院再和他吵,便去了薛姨妈处。薛姨妈还不知道元春的婚事有变数,笑着道恭喜,还问昨天定下的事儿有没有告知南安太妃,传到齐王府。
王夫人没吭声。
薛姨妈还以为她不明白,便解释道:“这事儿早定下来才好,得了准信儿,姐姐也能早些安心不是。”
王夫人咬着唇,越听薛姨妈这话越气。“你若不跟我说这事儿该多好!”王夫人气得甩下手里的帕子,起身匆匆去了。
薛姨妈不明白王夫人怎么突然发火,忙喊她追问。王夫人却没给她脸,就那么走了。
宝钗正好过来,见状问怎么回事。
“不知道,好端端的,我话也没说错,倒跟我耍起脾气来了。”薛姨妈蹙着眉头,转而看莺儿手里捧着个空匣子,奇怪问宝钗,“你这是从何处来?”
“去瞧了瞧二姑娘。”宝钗不情愿道。
“出了什么事儿?”
宝钗笑,“也没什么,我好心带了对儿玉镯给她,她谢了之后,又送我一根玉钗回来,没什么趣儿罢了。”
诚心讨好,却换来对方平淡对待,宝钗心里难免有点落差。她以前对人小恩小惠的时候,那些人对她可都是极为热情,便是连探春、惜春也是如此。偏偏荣府里迎春和黛玉不买她的账,反倒有些嫌她了。
“你们姑娘家一送一还也很正常。你想要谁喜欢就得投其所好,也不是谁都喜欢这些金银宝贝的,我看那迎春、黛玉是个眼界高的,你下次换个花样儿就是。”薛姨妈说罢,便叫人去打听,荣府从昨晚到今早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不多时,婆子把打听来的经过告知薛姨妈。
“可知什么缘故不愿这门亲了?”薛姨妈大惊,忙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