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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七。清晨。王黼宅,院内一偏室。
“爷,可冷得慌?”曹绅担忧地问道,将被子与人徙拉好。
人徙睁大着眼睛望着帐顶,闻言对他笑笑道:“我不冷,你把你被子拉过去自己盖。我怎么着也是陛下的血脉,他不敢太怠慢我。你没瞧见?这棉被都是新的,厚着呢。再者,听见你叫我‘爷’我便想笑。”
曹绅皱眉叹气,摇头道:“话虽如此,还是这样叫罢。爷也别全丧气了,说不定有救呢。”
昨日在玉牒所,那王黼自己也甚为惊讶,将那布条看了又看,还怕是自己不小心将人徙的衣服撕下来一段。他之所以想到有此可能,是因为人徙平日还好,喝了酒之后满面春色,眼神缠绵,有女儿之态,不禁使他多打量片刻,越看越像,才用方法试探她。等到确认之后,哈哈大笑了好几声,人徙脸红的要滴出血来,想着“欺君之罪”四个字,手脚冰冷到麻痹。王黼掩饰不住自己的欣喜,命她将衣服穿好,急急命人将玉牒录了,也不知录的什么。完事后遂将她主仆两个带出宫,软禁在这小偏房里,一天一夜除送饭送水以外不闻不问。人徙起先着急的满屋乱转,后来一言不发,心上猜测王黼为何不将她送到陛下面前,还录了玉牒,难道上面写了“女”字,想给陛下来个“惊喜”不成?只怕这惊喜过后,自己的小命也就到头了,也更想不通王黼那一通大笑是为何,有何高兴?
“没救了罢。我就觉得自己没那么好运一直在宫里。你说,他怎么看出来的?”人徙面无表情道。
“咳,还不怪爷喝酒!一喝酒脸上全显出来了,你这孩子!”曹绅哭笑不得地说,片刻又怒道,“这王大人也太大胆了,私自将六爷带出宫了,怎么说您也是皇上的孩子,这么不通报就来这一套!”
“哼。”人徙向曹绅冷笑道,“少爷你真是不伶俐。他现在捏着我的小辫子,他说什么咱们敢不听他的?所以现在他说了什么谎言与陛下和六一宫的人,我们到时候也只有应的份。”
曹绅闻言低了头,也觉无法挽回。
两人正在沉默,听得外头院内一阵车响,夹杂着马匹的喘息声。有人说起话来,但听不真。人徙从床上爬起来,和曹绅两个趴在门缝上仔细看。
“王大人可起床?”一个随从模样的厮儿从车上下来向管家拱手道,“童大人和梁大人一起来了。”
“大人正在穿衣,大人们请屋内看茶。”管家将随后下车的童贯与梁师成请进屋内,自去和小厮拴马。
“看不到了。”人徙叹气,突然又思索道,“王大人本说十六日就处理我的事的,可今日十七了,还不见动静,这么一大早的,就有重臣来找他,朝廷必定出了些变故。”
“爷想的对。可能与我们有什么帮助呢?”曹绅也犹自思索。
人徙一夜没睡,因不知遭遇的结果而五内俱焚,筋疲力尽,精神有些想崩溃。可渐渐的静了下来,大概是被幽禁之后的适应,脑子越发清晰。她盘腿在床上,凝神思索。
王黼大笑,其高兴之状,必定是自己的身份所破,将把柄落在他手中,有什么好处可得。那既然有好处可得,他必定不会很快将自己的秘密泄露出去,否则还有什么好处可捞?
想到此,人徙以拳击掌,开心笑道:“我真傻,这么容易的道理,书上到处说的是,居然才想到。还是姓王的把我惊着了。”
曹绅见她高兴,连忙问是如何。人徙将道理向他说完,道:“放心罢,一时无事。我只是犯难,他要利用我们,不知是如何利用。但不能被他白白利用了,最好也想办法反过来利用他为上策。”说着将头撂在枕上,自去思索。
曹绅望着她炯炯睁大的双眼和跃跃欲试的神情,心内甚慰。
话说王黼宅内,管家拴好马,将打马小厮也请去喝茶,将院门和屋门关好,自己在大堂外门前守着。
大堂内,王黼端坐于两排待客椅中一把上,童贯坐于他对面,两人看着斜中央的梁师成,一时无言。
“依梁大人的意思,该如何?”片刻后童贯细声问道。
梁师成端着茶碗,道:“昨日朝堂上一片闹哄哄,你们不也见了?朝中现在挺辽派不少,那是自然的,众人都怕死,觉得好不容易定的盟约,打破了多麻烦。可若还这样下去,安定是有的,只怕还是如此,你我每月各领一点俸禄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