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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剪发、修脸, 还是洗头,我对我姑娘的爱情是决不会减低的。但是只消打开那包东西,你就会明白,你刚才为什么使我愣住了。”绘谷翻过一页, 继续面无表情地棒读,“她用那白皙的手指敏捷地撕开了绳索和包装纸……”

“让我猜猜。”我打断了他, “反正吉姆肯定也卖掉了什么,给德拉买了她喜欢的东西——他肯定把金表买了。”

“因为摆在眼前的是那套插在头发上的梳子……”绘谷起初没有理会我,坚持着继续念了下去, 但这种坚持大概只维持了五秒, “是的,吉姆卖掉了他的金表——以及, 你真是个很烂的听众。”

“彼此彼此,和你读故事一个水平。”我撑着脸,百无聊赖地回答, “我宣布, 我已经厌倦欧亨利了。”

第一次听的时候还有点新鲜感,但大概到第三个故事的时候,我就已经习惯了这位作家喜欢在结局来个大逆转的写作风格,而当听到第五个反转的时候,我已经开始感到不耐烦了。

笃笃笃——

“我可以进来吗?”

是夜眼先生, 他来接班了, 意味着历代讲故事之人中最烂的那个要下车了……虽然只是换成了倒数第二烂的。夜眼先生和绘谷不同, 他有意识到自己讲故事毫无波澜有点像在梦游, 也有为此努力过,可惜失败了。

另外,每当夜眼先生声情并茂地念读什么时,场面都非常诡异,有一次甚至吓到了不知情的泡泡小姐,她以为夜眼先生中邪了。

在走之前,绘谷像是长辈在嘱咐一个菜鸟般谆谆教导道:“她已经厌倦了欧亨利。”

夜眼先生十分慎重地点了点头,像是得知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这种负分教导零分的名场景可比什么《麦琪的礼物》有趣多了。

他走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欧亨利精选集》收了起来,然后随手拿起了比较靠角落里的一本,大概是以为这种放在边上的书比较像是没有被读过的吧——然后他看到了书的封皮,上面写着《python编程:入门到实践》。

他僵住了,他试着假装成自己没有僵住的样子,他用一种恍若无事的表情把书放下,似是询问地看向我。

但我猜他只是不想再犯相同的错误,比如说不小心拿起一本《流畅的python》之类的。

“你有什么想听的吗?”他问。

“绘谷带来的书基本都读过了。”大概是暖气开得太足,以至于病房里有点干燥的缘故,我感觉头皮发痒,但又不敢去碰它,每当我这么做的时候,百万先生他们就会露出一副无法呼吸的表情,好像看到了老鼠贵妇人又不敢尖叫的贵妇人。

“那想不想听一些真人的故事?”夜眼先生推了推眼镜,语气热切起来,“比如说欧尔麦特从出道战到现在许多重要的战绩,现在的影视剧改编都集中在个别重大事件上,实在是太单调了,其实欧尔麦特还有许多重要但没有那么知名的小故事……”

我巴巴地看着他:“我想听海兔小姐的故事。”

夜眼先生陷入了沉默,好一会儿才满脸惆怅地叹息道:“……年轻人。”

他像是在感慨一个时代的落幕——当初人们听到psp不再出新游戏的时候,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既然你这么要求了……”夜眼先生说,“不过,我和13号团队的交流并不算深,能拿出来说的东西也不多——你应该知道赤谷是13号的学生吧?她在两年多以前就在13号的事务所为他的团队效力了。除此之外,她还是救助人员资格证考试最年轻的通过者,成绩也是最优等,这意味着她可以免修学校的usj救援课,而且英雄执照考试时自带十分的基准分。”

“救助人员资格证考试……”我默默重复了一遍这个陌生的名词,“很难吗?”

“仅仅是想要通过的话并不难。资格证考试的成绩分五等,dr5的水平大概可以低空飞过the考试的救援分评价……”

“打断一下。”我举起手,“the考试是什么?”

“……职业英雄的临时执照考试。”

“好的。”我点了点头,“请继续。”

“……总而言之,拿到资格证本身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但从dr3开始,评分就会非常严苛。”夜眼先生缓了一下,似乎在找回被我打断之前的说话节奏,“某种意义上,它比职业英雄的资格证考试都要难,因为后者在救援全程只需要负责部分环节,比如说从灾难现场救出遇难者、在医疗站距离过远时进行基础急救等,救助人员资格证考试则涵盖了整个救助过程,像是在医疗用品有限的情况下,应该如何针对不同分站的实际情况进行分配,如果距离较远的话——药物运输小队通常都是普通的医护人员,战斗能力一般,该如何让他们避开交火区……”

“听起来好麻烦。”

“相当麻烦。而且考核非常严格,能在考试中拿到dr1的职业英雄,日后一般都会担任团队指挥的位置。”说到这里时,夜眼先生回想了一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即使是13号麾下的救援团队——这已经国内乃至全世界都一流的水平了,但除了13号和赤谷之外,其余都是dr2。”

“夜眼先生有考过这个吗?”

“……嗯,还在上学的时候。”面对我充满好奇的眼神,夜眼先生不太自在地摆弄了一下镜架,“我是dr4……当时我没有往救援方向发展的打算,所以也不曾为此做太多准备。”

我缄默不语,只是盯着他看。

夜眼先生无奈地叹了口气:“有什么话就老实地说出来吧。”

“有点逊哦,夜眼先生。”

“……我不否认这一点。”夜眼先生揉了揉太阳穴,“总之,这张资格证算是赤谷的一个敲门砖。在此之前,她虽然做着英雄助理的工作,但事务所是不会给她发工资的,因为正常情况下13号应该收的是其他英雄科在读的学生,反倒是赤谷本人有点强占资源的嫌疑,尤其是那次雪山救援之后,她的心理状态再度恶化,当时事务所的管理层一直在游说13号辞退她……”

“雪山救援?”我抓住了这个关键词,“是那个吗?是叫、呃……‘冬将军雪村’什么的?”

我曾经看过他的纪录片报道——曾经轰动了全日本的罪犯,据说他会将在滑雪场迷路的孩子带回家里,把他们做成蜡像。妈妈曾用他吓唬我和建御不要跟陌生人走,不然就会被冬将军拐走。

“冬将军雪村木一郎。”夜眼先生喃喃道,“是那次舆论动荡时媒体披露的吗……有些记者真应该下地狱……”

“……夜眼先生?”

“抱歉,是我失态了。”他像是一下子缓过了神,有些歉意地笑了笑,“出于保密义务,我没办法透露很多,我只能说……那次事件很糟糕,甚至可以说很可怕。因为一些突发因素,赤谷当时直面了整个事件最糟糕也最可怕的部分。”

我想起了那篇报道,上面用很长的篇幅描述了她的心理疾病再次发作后有多么绝望和歇斯底里,报道的笔者曾怀疑她有隐形的躁郁症:“所以海兔小姐当时真的是无个性抑郁症复发吗?”

“确实是因为心理疾病,但和常见的无个性抑郁症不太一样……”

说着,夜眼先生微妙地顿了一下,抬眼看了看我,像是迟疑于要不要说出接下来的话。

好一会儿,他才继续:“她就像是……忽然被人掐死了。”

我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她有时会非常安静,有时会非常暴躁……坦诚说,这确实很符合躁郁症人群的病理症状。”夜眼先生轻声道,“但不同的是,她的暴躁只会持续几秒钟,然后会自行停止……按照她的同事清秋院的说法,那时的赤谷很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然后在做无用的挣扎。”

我试着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但脑海中只有一片空白。我记忆中的海兔小姐总是温和地微笑着,神态中带着些凛然……是一个非常、非常强大的人。

“难以想象也没什么,如果不是亲眼看见的话,确实很难构想那个画面。”似是看出了我的想法,夜眼先生安抚道,“而且她恢复得很快,只是媒体为了戏剧性,把她的复诊也算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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