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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时显和张怀化听得高翊传来的消息,立即向队长和教练告了假,球衣来不及换,五人匆忙赶往江大南门。
褚时显本不愿两位女生随行,可一位说他们都是男生,性格冲动易怒,不跟着不放心;一位说自己是学生会外联处的,或许需要她出面帮忙,并且保证如有曲折隐私,绝不外泄他人。
等待王映阳的时候,褚时显折转去了附近的atm,取了两万现金备用。
今日校队训练,他离开寝室时没带背包,事发仓促,没空回宿舍做准备,只好这样大喇喇拿着两叠厚厚的纸钞走近同学。
张怀化和高翊也没带包的习惯,江敏倒是背着个女士包,却又与她不熟,褚时显见冯兰兰手上拎着准备转交给谢晓桐的袋子,他把钱往袋里塞。
江敏说:“等一下,人多事杂,安全起见还是我跟兰兰一人拿一半吧。”说着抱歉地看了冯兰兰一眼,意思是这个建议并非源于不信任。
冯兰兰不以为意,说声“行”。装书的袋子连个拉链也没有,她确实担心不安全,二万是这年月普通人一年的工资呢。
褚时显夸了句:“你倒是细心。”
有大事当前,江敏省却冯兰兰的姓,直呼名字,借此拉近关系的举动,大家都没在意。
把钱重新分配好,江敏看了一眼袋里的书,没多问。
高翊正在打电话给范森林,告知此事。
六人之中他和范森林最亲近,不然也不会因为范森林南征江师大,被撇下的他只好龟缩在寝室玩游戏,以打发寂寞。
高翊是少年心事,认为寝室有人闯祸出事,大家必须同心协力,同去同归。现在,就差范森林一人了。
“派出所门口等我。”范森林二话不说,没辜负他。
几人正不耐,王映阳抹着汗跑到碰头点,说了句“办妥了”,数人不再废话,直接打两部出租车往江口区而去。毕竟,派出所的来电里,没有说明具体情况,谈再多也是瞎子摸象。
都是学生身份,脸上勉力维持镇静,内心还是七上八落的。害怕事情太大,瞒不住校方;担心徐玮伤了人,不知对方要什么赔偿;又忧虑以徐玮懦弱又安静的性格,能激起他火气,怕是受了大委屈。
唯有褚时显有经验,他前世在外读那野鸡大学,因为烧烤摊上“你瞅啥”,“瞅你咋了”这种口角纷争,双方就能爆发斗殴被提溜进派出所,现在想来真是操蛋无比。
出租车里悄无声息,褚时显安抚另两人说:“如果出了大事,派出所哪会给学生面子?只会直接通知学校。我猜测,老徐今天不过是遇到点小麻烦,好解决。”
张怀化和高翊两人绷紧的面皮一下放松很多。
褚时显思量该找谁帮忙,他爸褚成那尊大佛不提,小叔褚达,在这件事打探清楚之前,也没必要率先惊动。翻翻手机,找出史胖子的号,心想老是带着对方发财,不给对方一点回馈善意和展示能力的机会,史胖子怕是会生出精神负担。恩大成仇就不好看了。
他问史胖子在信安派出所有没有熟人,有熟人托他问问内情。
史胖子果然很荣幸,兴奋地说巧了,他今天巡视极客连锁网吧在江口区的一个分店,很快能赶到,让他们到了地头等一等。
两区之间只隔一架跨江大桥,只是三镇市最近两年变成个大工地,这里挖挖,那里平整平整,不远的路程走了足有半个多小时。
出租车接连停靠在信安派出所附近,放了他们下来。史胖子开一辆白色的丰田,挨边停在绿化带和人行道之间,已经等了有一会。
还没来得及互相介绍,后面又有辆出租驶近前,范森林也赶上来了。
这帮小子气势汹汹的,不知道内情的,恐怕还以为他们准备冲去哪儿干仗来着。
史胖子肥脸一抖,好一阵无语。他说:“至于吗?多大的事?”
早年间经济不繁荣的时候,他们这些本地油子整日无所事事,进出派出所就是家常便饭,少一顿还惦记。
见他胸有成竹,褚时显放下心来。“史叔叔,这些都是我同学。”
范森林大一曾进过派出所,不过那次恰逢寒假新年期间,他是静悄悄的进,静悄悄的出,没让人知道。路上他跟褚时显想到一块去了,既然派出所是通知班长王映阳,而不是直接告知学校,那就证明事不大。
想明白后,人就不会发慌。他掏出一包待客的烟,发给史胖子,自来熟地问:“史叔叔,里面什么情况,能不能告诉我们一声?”
史胖子接了烟,点了火,笑眯眯地看一眼范森林。深究内心,他其实更喜欢范森林这种无赖小子,看似机巧圆滑,实则带着初涉社会的生涩,一举一动有股模仿的味道,不像褚达的侄儿褚时显,一派光风霁月坦荡荡的模样,骨子里藏着什么,以他几十年老道的目光,居然琢磨不透。
史胖子跟大伙说:“不用担心,你们那位同学,只是受了点牵连。”
…… ……
在江口区,有条街自九十年代起,全国闻名。无数行商云集此地,浙北人往这里贩卖塑料橡胶制品,浙南人卖小商品小五金,苏南苏北人卖纺织品,胡建人卖皮具箱包,吃胡建人的人贩卖服装皮鞋……再通过九省通衢的这片商品集散地,发往西北西南。
这条街,叫正街。
大概一个来月前,有两位阿卡林省的老表,结伴来到三镇市。他们没带多少钱,也没料到出门的开销竟然那么大,想找工作吧,一听说要交押金,有位儿子在附近上大学的老表,多少知道些外面的险恶,立刻低头,跟同伴说句“骗子”,拉住人就走,这样几番耽搁下来,没两日两人便弹尽粮绝。
儿子读江大的那位老表,自觉丢脸,无颜见人,同时还做着挣到很多钱,让儿子惊喜的梦,所以即使翻遍衣兜,只剩下两张十元票,他也打定主意,不去找儿子想办法。
两位老表没处睡觉,夜半猫在天桥底下,农夫蹲加农民揣,脑袋凑一处,低声密谋,合计该怎么办。养了个成器儿子的那位哀叹说:“必须得想办法搞点钱了,家回不去,人也要活不去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