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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艇背朝海湾安然停靠,像是漆黑幕布下一只张着巨口的怪兽。
周之末一路把魏来推在前面,抵着他后衣角紧紧跟在后头,像是怕他逃掉,又像是怕被他甩掉。
落了座。
谈及市场发展行业格局,英雄所见略同。
邵成非颇有兴趣:“不知你们这一局,我可否也掺上一脚。”
秦厉笑道:“邵董要肯赏光,我这庄家位怎么也得让出来啊。”
四人言笑着互相碰了杯,周之末反应慢了半拍才捧起酒杯站起来,邵成非目光落到他处总是变柔软几分,笑着伸过手,极轻极温和地碰了碰他的杯子。
周之末不似这种场合打滚惯了的老手,会帮着添添酒水,只自顾自用一只手撑起脸,盯着舱壁上那幅画出神。
他看画是画,邵成非看他也是画,于是饶有兴致地问:“你看这画上画的是什么人?”
“我知道,伯牙和子期,这画的是高山流水的典故。”周之末歪过头朝向他,“教我古琴的老师说过。”
“你会古琴?”邵成非的声音明显抬高了些,他处理得再快,已经漏出的情绪却是收不回的。
“嗯。”周之末趴在桌边,下巴抵在手背,冲邵成非眨巴眼点点头,“《高山流水》我也会弹啊。”
戚白济的武器是一把九弦琴,开机前他提前集中强训了大半年,把小时候学过但已丢了许多年的古琴重新捡了回来。
这次邵成非凝注他许久,才开口:“我房间里有一把上好的蕉叶琴,斫琴师是一位已经皈依了佛门的禅师。”
“真的!?”周之末来了兴,一下直起身子,“老师说蕉叶式是最难做的,很难出好琴。”
邵成非眯起眼,看着周之末脸上不知是酒精还是兴奋惹起的红晕,眸光愈发有些迷朦:“你想不想弹一弹?”
“我…我可以吗?”周之末受宠若惊。
“跟我来吧。”邵成非放下酒杯。
周之末喜出望外,却迟疑着看了看秦厉,仿佛在申请允可。
“去吧。”秦厉对他总是格外温柔。说罢,便同他们请辞,说自己不胜酒力。
邵成非便着人给他们在游艇上安排了房间,让他们休息尽休息,饮酒尽饮酒。
周之末似乎特别高兴,拿桌上湿毛巾擦了擦手,像个虔诚的信徒。
魏来看向他,指甲是新剪,头发定型得极好,鬓角修至恰如其分,连后发际都剃得线条流畅不多一根杂毛。金色的鹿角,雕琢得精美,抛光得润泽,呈入锦盒,即将送往祭台。
魏来突然讨厌起这打磨得不见瑕疵的规整样,在周之末头顶狠狠揉了一把,拂乱他的头发。
周之末推开他的手,冲口想骂他却又碍于场合敛了声,压低声音瞪了他一眼:“你干嘛?别捣乱!”
秦厉催促:“快去吧。”
周之末走了两步,又回过身,小声问魏来:“你要不要一起去?”
魏来刚欲起身,胳膊就被人拉住。
“春风十里扬州路啊。”左十安揽魏来肩,意味深长,“莫扰人好事。来,咱们喝酒。”
魏来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周之末跟着邵成非上了舷梯,不知进了楼上哪间。
春风十里扬州路,笙歌燕舞,夜色深处,多少瘦马无归处。
确是又一出绝妙风月好事。
魏来笑着举起杯:“好,我们喝酒。”
邵成非双手端出这把琴,就像抱着最为珍重与疼惜的挚爱。
“你试试罢。”
周之末得了允许,在邵成非对面坐下来。指尖轻轻一拨,声起。泛音清澈,铮铮如山间之幽泉,泠泠如松根之细流。
的确是把绝好的琴,却看得出有些年头了。琴身有一道伤痕,像是用刀划的。
“这把琴跟了我二十多年了,无论到哪,我都会带在身边。”邵成非抚摸着琴身,“这琴的主人,是我的…爱人。”
“啊?”周之末一惊,赶紧站起来,“这…这我怎么好碰的……”
“没事,我让你弹,你就放心弹吧。”
“对不起邵总,冒犯您夫人了。”
“……” 邵成非似有什么话堵在喉头,最后只柔声道,“没事,弹吧。”
周之末重新坐下来,比方才更小心地,将手放了上去。
魏来听着上面传来悠扬而起的琴音,倒了满满一杯酒,闷声喝下。
左十安抬手遥遥一指:“你看,这就是扬州的方向。”
魏来知他祖籍在扬州。
那里曾聚集天下富贾,便有逐利者专门豢养美貌少女,教以琴棋书画歌舞淫巧,待长成,高价卖与富豪作妾。世称“扬州瘦马”。
诗人并非不食人间烟火。相反,正因将俗世残酷恶臭之事看了太多参得太透,才避之以风花雪月。
隐于朝,隐于市,隐于赌场,都一样。
“也无风雨也无晴…除却巫山不是云……卷上珠帘总不如,总不如啊……”
左十安已喝得醺醺然,颠三倒四念起了诗,上句不接下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