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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陌生女人见过自己最窝囊的瞬间, 这让苏倚嘉非常不爽, 甚至一度想将她灭之封口。若不是与宗家有着推脱不开的关系,隽宁大概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本来想闲下来时再收拾她, 结果冤家路窄,在自家府里撞个碰头。
以至于语气不善到咄咄逼人,隽宁吓得往后退了两步,小声回:“是福晋请我来的,我这就准备回了。”
“回?”苏倚嘉抱胸拧眉, “你当我苏府是什么地儿?请你来你就来,想走你就走?当这儿是菜市口呢?”
隽宁气呀, 瞪着苏倚嘉半晌没说话。她在宗家过着好好的日子,糊里糊涂地被请到苏府, 到头来竟然是个误会。误会就误会吧, 她一不埋怨二不生气,自己回去便是。可就碰到苏倚嘉这人说话难听, 将她一脚踩到尘埃里。
青衡干着急,连忙与苏倚嘉解释:“少爷您别这么说, 是福晋将姑娘请来的, 全是一场误会,跟姑娘没多大关系。”
苏倚嘉才不管误会不误会, 反正见到隽宁就不顺眼。她是谁啊, 竟然敢目睹他哭成傻子的模样,瞧见他的窘态不避开还敢给他递手绢,甚至充当明白人跟他讲道理, 拿他真当个傻子看待吗?
苏倚嘉轻嗤一下:“额涅请她来做什么?”
青衡权衡一下才回道:“福晋见您整日醉酒,怕您难以疏解烦闷,才请姑娘过来跟您说话解闷的。”
“用不着,我好得很。”苏倚嘉摆了摆手,“赶紧将人轰走,我懒得看见她。”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隽宁实在听不下去,伸出胳膊将翡翠镯子摘下来,狠狠地摔在他的胸前:“你以为我乐意在你家呆着?不问青红皂白便将我请来,我忍了。将我误认为是宗妮,变着花样地蹉跎,我也忍了。可是你凭什么这么说话,是你情场失意,你哭也好骂也好醉酒也好,跟我没半点关系,你当这镯子是邢狱的枷锁,扣在我的手腕上我就乖乖听话?你谁啊你,我欠你什么,要遭受你如此作践?”
那镯子撞到胸口,苏倚嘉看着它坠落,砸在冰冷的地面上,碎成好几片。隽宁说的没错,这镯子就是枷锁,锁着他对宗妮最后一点眷恋。喜欢一个人哪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他不过是想掩饰自己的伤痕无力,也想提醒宗妮,哪怕偶尔见到这枚镯子时,能想起曾经有这么一个人,用心用力地喜欢过她。
可如今,这份深藏在心底的期盼碎了,清脆声终结了他所有的自我欺瞒。苏倚嘉慢慢地蹲下来,小心翼翼地将碎成一地的茫然捡起来,目光慢慢地淡了下去。
隽宁发了一通火,将这几日的憋屈全部释放,冷静下来悔意又袭上心头。有些东西,于她来说是枷锁,于他来说却是希冀。人总想确定自己舍不得扔掉的东西,别人是不是也一样珍惜。一般物件也就罢了,感情这种事比较残忍,看不清摸不着,只能寄托于物,譬如这只镯子。
这只镯子因何扣在她的手腕上,隽宁懂的。哪里是他存着监督看管的念头,无非是想种下希望,哪怕不开花不结果,能让人想起来会怅然一下,也算是一种“生”。可惜呀,碎了,散了,逝去了,其实早就如此,他不想承认罢了。
天下哪里都有可怜人,她成了人人口中的灾星,年轻的,有所期盼的一颗心随着别人的话、别人的眼神而腐朽。名为绝望的路漫长孤独,眼前的男人刚刚启程,他的痛苦,她懂。
隽宁叹了一声,开口道:“对不住,但是请你清醒,活在过去没有丝毫意义,你要往前看,往前走,柳暗花明时你会感谢潇洒的自己。”
苏倚嘉凉着嗓音:“如果前路是无尽的黑暗呢?我只想点一盏灯而已,至于毁得这么彻底吗?”
“如果不是将自己锁在四壁无窗的屋子里,天下哪里无灯?哪里没有日月星光?”隽宁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将苏倚嘉手心的碎翡挑拣到手帕里,絮道,“圣贤书里没有写吗?破镜难以成圆,覆水难以收回,并不是人能左右的。人都是独自来独自去的,只要将这道理悟透,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坎。这镯子是我没给你保管好,若是你想找一个人怨恨,那你怨恨我便是。我这人没别的优点,特别能承受旁人的误解与指点。”
苏倚嘉轻哼一声:“是吗?那方才是谁朝我下狠手的?”
隽宁面不改色:“是我,所以我容忍你可以再过分一点。”
苏倚嘉黑了脸:“我堂堂一个爷们,何需你可怜。”
苏倚嘉不自然地望了望天,月亮缺了一角,没有那么圆。也是,连月亮都没办法左右自己,他有什么能耐左右旁人的想法。恰好的日子,恰好的人,都是自己的想法,别人觉得不合时宜,这事儿便阴差阳错了。
天黑了,隽宁不想再耽搁,朝着苏倚嘉福了福身:“既然您不需要,那我便回去了。”
苏倚嘉一迟疑,隽宁已经起身走了。虽然嘴里说着不需要,但是胸腔里还存着一肚子话呢。他最好的朋友是皇帝,总不能跟皇帝吐口水,吐着吐着再将命丢了,得不偿失啊!眼看着隽宁要上石阶,苏倚嘉忙开口:“喂,你会不会喝酒?”
入夜冷,小泥炉上支了只锅子,里面烫着一壶酒。苏倚嘉靠在椅背上,目光已经迷离。隽宁捡了一颗花生米,想塞进嘴巴里,最终滚落到地上,便放弃了。
苏倚嘉笑了笑:“都说男人没心没肺,洒脱易放手。我看这都是世人的俗见,明明是你们女人,事不过三便轻言放弃。”
隽宁晕晕乎乎的,她不会喝酒,喝了一杯便晕头转向,摸了半晌也没摸到筷子,连花生米都捡不起来。这是舍命陪酒鬼啦,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不会喝,还要陪对面那位大爷东倒西歪。
这大约就是同病相怜下产生的默契吧,隽宁撑着下巴:“你见过谁愿意在沼泽里越走越远的,走两步走不动,便退出来,这才是活命的方向。”
苏倚嘉晃了晃手中的酒杯:“又开始讲大道理,我不听,咱继续喝酒。”
隽宁不举杯,闭了闭眼:“逃避不是办法,你想趁着醉酒沉迷于混沌之中,推翻所有的现实,只是图一时的安慰。”又睁开眼,“明日醒了,会更加失望难过,循环往复,你永远走不出来这个怪圈。所以你少喝点,一会儿吐了可没人管你。”
真冷静,近乎绝情!不过对于苏倚嘉来说,还挺管用。
酒能消愁愁更愁,但酒也能增进人之间的距离。苏倚嘉觉得隽宁是个不可多得的酒友,不像跟皇帝喝酒一样,得处处端着小心,即便跟她说一螺车闲碎话,酒醒后也不必跟她道歉。
一来二去,彼此说话也没当初那份针锋相对,偶尔坐在一起还能闲聊几句,渐渐地也能清醒地理智地说些日常。距离宗妮回宫已有十日,隽宁每每提及她,苏倚嘉均会带回来一些消息,有好也有坏。
那四位姑娘虽然留在西三所,但至今未曾与皇帝见过面。皇帝甚至连慈宁宫和寿康宫都不曾踏足,太后派百金来问,永远是那句“政务繁忙脱不开身”。
朝中休沐至正月十五,哪有多少政务需要皇帝处理,太后因皇帝推拒多次,心中对其甚是不满。不能跟皇帝撕破脸皮,太后便下懿旨将宗妮宣到慈宁宫。皇帝本不愿让宗妮涉险,宗妮倒是笑了笑:“早晚都要应对,长痛不如短痛。”
皇帝不放心,要移驾随行,被宗妮拦住:“老佛爷只吩咐让臣去,您跟着倒让太后觉得臣仗着您的宠爱目中无人。您就放宽心吧,老佛爷又不会吃人,臣处处留心便是。”
细算下来,这还是宗妮头一次给皇太后请安。慈宁宫比养心殿瞧着气派,等级更是森严,值守的人大约有十来个,站立在门禁旁,脸上一点松动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