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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晚勾起唇角, 讥讽的看着那对逐渐冰裂开的夫妻。
“四千八百七十二块,一分都不能少,我今天就要拿到。”
顾卫国这些年的工资大半都交给虞美琴做家用, 才刚刚取了一千八百块给姜晚赔了房租钱,被虞美琴挥霍掉的老大的津贴, 他实在是不够赔。
他是背也弯了精神也垮了,他的小妻子为什么瞒着他做这么多他最反感的事?
二十多年的点点滴滴涌上心头, 还有了四个共同的孩子,顾卫国有气无力。
“好, 我赔, 存款不够我借钱凑给你!”
“好, 那麻烦你现在就凑吧,我和北川还等着赶车回去。”
家里有多少存款虞美琴一清二楚,不够填补这个亏空,肯定是要去借钱才能凑的够, 要是去借钱,别人不就知道了她偷扣了老大的津贴?
那出院后她在左邻右舍跟前岂不是头都抬不起来?
她风光了半辈子了, 绝对不能容忍退休后享清福的日子, 活的如过街的老鼠, 人人喊打。
那还不如杀了她呢。
那些都是她的养老钱,她拉扯了全家, 在老虞家是人人敬重的大姐, 终于没有要拉扯的了, 剩下的钱也足够她舒舒服服的过到死。
如果剩下那些存款全给了姜晚, 还要去借债才够赔, 以后老顾的退休金就只能拿来还债, 她家的生活水平会直线下降, 连保姆都请不起了。
岂不是要自己洗衣做饭?
她看着自己保养得宛如少女的双手,以后也会跟她家保姆的双手一样冻裂粗糙?
不不,绝对不可以,虞美琴尖叫起来,“不能赔,那是我们的养老钱。”
姜晚冷笑,她还在挣扎呢,为什么她就是要装傻充愣不肯认清现实。
明明白白的汇款单存根、顾卫民挑明所有协议的书信,这是她说不赔就不赔的事吗?
“不赔也有不赔的办法。”
虞美琴急忙问道:“什么办法?”
只要不让她赔钱,别的条件她忍忍也就接受了,她还年轻,才五十出头,保养的又好,看上去也就四十多岁,还有好几十年要活呢。
没有钱还怎么活?
姜晚把那一大把的汇款单凭证拿在手里,说道:“不赔钱,那我只好把这些汇款单贴到你家大门上,我还能跟你的左邻右舍解释个三天三夜,让大家伙都看看你的嘴脸。”
“然后,我再撕下来去你儿子、女儿、女婿的单位贴条子,再说上三天三夜,直到你家有人把这笔钱还上。”
“我说到做到,不要心存侥幸,不信我现在就上你家门贴条子去。”
顾卫国:……震惊了,没想到姜晚能撕破脸皮到这个地步。
虞美琴:……心狠手辣的小贱人,没见过这么不跳脚的撒泼行为。
顾卫国还抱着一丝幻想,姜晚不要全家人的脸,那顾北川总要脸吧?他可是个副团,他不怕别人笑话他?
娶妻娶贤,这么个泼辣货在家,真真是丧家败兴。
“老三媳妇,你还要不要脸了?这是家丑,家丑不可外扬,闹出去你男人脸上也无光。”
姜晚:“你可拉倒吧,这是你的好老婆做下的丑事,我伸冤我丑什么?可真是奇怪了,你既然脸皮这么薄,还知道羞耻,当初是怎么干出抛妻弃子的勾当的!”
顾卫国一口气没喘上来,捂着心口又咳嗽了好一阵子,这个女人太能说了,又聪明又狠,跟一般只会撒泼胡搅蛮缠的泼妇还不一样。
她撒泼她占着理,让人一句都反驳不出来。
顾卫国祈求道:“顾北川你不管管你媳妇?由着她闹的家里不得安生?”
顾北川侧头看看媳妇的俏脸,她为了给小刀要回大哥的津贴,依依不饶的样子叫他心里熨烫,他很喜欢媳妇这个样子。
“是要管的。”
姜晚眨巴眼看着他,“顾北川,你傻了吧,你管我?你小心我给你剁了。”
顾北川失笑,忙解释,“不是你理解的那种管,你一个人去贴那么多纸条子太累,我跟你一起去贴,我上回在部队的比试大会上是连队第一,有我在,你贴条子的时候就不怕别人在后面下黑手拍你了。”
姜晚一想,是这么回事啊,她贴纸条儿的时候,哪能顾及到后背。
她点头,“这还差不多。”
姜晚转头跟顾卫国施压,“还不还钱?不还钱我可就贴条子去了。”
顾卫国差点晕过去。
姜晚盯着呢,真晕了她就按铃叫医生,死不了。
死了就太便宜他的,余生他就留着后悔吧。
虞美琴气的眼泪吧啦的,“老顾,我就说老三被这个女人带坏了。”
“你闭嘴!”顾卫国第一次冲虞美琴说重话,“不是你背着我做这许多事情,哪里能让老三媳妇骑到我们头上撒泼?”
顾卫国跟顾北川商量着,“老三,我们是一家人,肉都是烂在锅里,你何必把你琴姨往死里逼?你看我们一人让一步,老大的津贴我退你一半,另外一半就算你兄弟三个孝敬我这个做父亲的了。”
姜晚:……为什么为什么,天底下会有顾卫国这样的父亲,顾及着脸面顾及着他疼爱的那些人,就不管死去的和还活着的顾北川了?
可去他大爷的!
姜晚冷笑着,缓缓的说道:“那算了吧,废话这么多,我看我还是去贴纸条子来的痛快,那四千八百七十二块,我去找你的几个儿子女儿要去!”
虞美琴大惊失色:“姜晚你太恶毒了,你不得好死。”
姜晚毫不在意她的诅咒,“要说泼辣我认,说恶毒我比不上你,我比你年轻比你健康,你肯定死在我前头,至于以后我怎么死,你是看不到了。”
虞美琴:……活活就要被气死了。
顾卫国气的脸如白纸,拳头捶着自己的心口,“气死我算了,老三,别忘了我是你爹,你想背着不孝的骂名吗?”
顾北川看着他苍老衰败的脸,这是他小时候仰望过的男人,如今,也就这么塌了。
真奇怪小时候还觉得他很威严很厉害,现在再看,只觉得母亲遇人不淑,看上了这么个没担当的男人。
他说道:“你倒是提醒我了,你在我和哥哥们很小的时候就抛弃了我们,你以为我现在还需要一个父亲吗?”
“我们本就不是一家人,我会跟部队打报告和你断绝关系,以后,你我之间老死不相往来。”
顾卫国听到顾北川要跟他断绝关系,直接气晕了过去。
姜晚叫了胡主任,都不用去急救室,胡主任掐着人中就给顾卫国幽幽掐醒了。
姜晚问道:“胡主任,顾卫国有生命危险吗?”
“哪能呢。”胡主任说道:“急怒攻心一口气没喘上来,缓缓就好了,药都不用吃,一会就能活蹦乱跳的到处跑了。”
胡主任可是怕极了,已经有一个装病赖在病房里占着床位不肯走,再来一个可吃不消。
本来就没什么大问题,要躺就回家躺着去,别占用医疗资源,他可看不惯了。
姜晚笑笑:“那我就放心了,谢谢您胡主任。”
她给顾卫国和虞美琴下了最后通牒,“我现在验收云城的那处五进的院子,验收完走之前,那四千八百七十二块钱要是还没送过来,我就不走了,去你家贴条子。”
云市的院子里,姜晚清点了家具和摆件,没什么问题。
赵师长的夫人过来了,是来送钱的,顾卫国的存款不够,打了借条给赵师长,又找之前的老战友老同事一共借了好几家,才凑够了被虞美琴坑走的那四千多块。
他不想再见顾北川和姜晚,索性委托赵师长的夫人给钱送过来。
上回姜晚带孩子们去顾卫国家,几个孩子就在赵师长家住了两天,和赵大娘已经相当熟悉了。
赵大娘拎着一个黑色的帆布包,打开里面是一包十元的钞票和一些零散的五元两元票子。
“我帮你点过了,四千八百七十二,你再清点一下?”
姜晚接过来直接交到顾北川怀里,笑着说道:“不用清点,我信得过您。”
老人家哪有不爱唠嗑的,尤其是这么大的新鲜事。
赵大娘看姜晚在给贵重的物件都收进箱子里准备带走,有些话不好当着顾北川的面说,跟到房间里感叹了一番。
“顾卫国强制要求虞美琴出院,两个人在家里大吵一架,我过去拿这包钱的时候,虞美琴撕心裂肺的哭着不让还,老顾发脾气了,虞美琴她……”
赵大娘压低声音比划了一下,“动手挠花了顾卫国的脸,我看顾卫国当时都傻掉了,像看疯子一样的看着他从前最喜欢的人,一下子就变了一个模样。”
别说是顾卫国,就是赵大娘当时也看傻了,平时多尊贵矜持的一个人,吃穿都是最好的,陡然间披头散发,歇斯底里的跟顾卫国闹腾的时候,真可怕。
要不是亲眼看到,赵大娘还不相信相处多年的邻居有两张面孔呢。
姜晚手上不停,装好了一个箱子交给顾北川拿到车里去,才说道:“她就是以前生活的太好了,什么都敢做以为能瞒天过海,没栽在别人手里吃过亏,一旦吃亏受挫,心态可不就崩溃了。”
用从别人那坑蒙拐骗过来的钱,去帮扶她娘家的亲戚她不心疼,等今天要还债了她开始知道心疼了?
早干嘛去了,心态会崩暴露出本来面目也正常。
曾经最爱的人也面目全非,顾卫国一定万分痛心吧,真真是报应不爽。
赵大娘又感叹了一番,“顾卫国被这个虞美琴拖累的,晚节不保不说,还拉下这么多欠款,他到死也不知道能不能还上这些债。”
说着小心翼翼的看了姜晚一眼,不知姜晚会不会起怜悯之心,按理说顾北川到底是顾卫国的儿子,以后顾卫国病倒在床晚景凄凉的时候,姜晚会管吗?
姜晚仿佛知晓了赵大娘在想什么,她瞧着院子里那棵石榴树笑了笑。
石榴树寓意多子多福,可惜顾卫国的三个儿子和三个孙子,以后和他再也没有关系。
“顾北川回去就会和部队领导打申请,跟顾卫国断绝父子关系,顾卫国能不能还得上欠款,以后都跟我们没有关系了。”
老死不相往来,顾北川是这么说的。
尤其是那个虞美琴,过惯了富裕的生活,等家里没了保姆,也开始为一日三餐操心,她还能不能跟顾卫国说的出:我只是仰慕你的品格和才华。
呕,想一想,顾卫国的退休工资都不够还债的时候,他和虞美琴一定是一地鸡毛的争吵。
恶人自有恶人磨,挺好。
顾大娘走后,姜晚给那个装钱的帆布包拿出来,坐在桌前一沓一沓的数起来。
好多钱啊,真开心,尤其是让虞美琴还回来的,更开心了。
顾北川被她脸上的笑容感染到了,坐一旁帮着她点起来,“晚晚,你不是说信得过赵大娘,不用点了吗?”
“那也不妨碍我点钱呀。”
姜晚仰起脸笑,“数钱很爽快的,这里可是有四千多,啊不对,还有之前一千八的房租,我天,这有六千多了……”
顾北川笑的很温柔,“喜欢你就收着。”
如果不是媳妇,母亲的嫁妆是可以要的回来,但是这六千多是要不回来的。
姜晚点好了钱,过了瘾心满意足。
“我把家里给孩子存的几个存折都带过来了,赶紧的找个信用社存上去,要回来的大哥的津贴,这四千多都给小刀存上,那是他爹给他留的,以后小刀上学结婚生子都够了,我想大哥大嫂在天上也能安心。”
“另外要回来这一千八的房租,咱们就分成三份,给每个孩子存上六百……”
“晚晚?”
顾北川突然出声打断她,他从来没想到媳妇会这样安排,大哥的津贴给小刀无可厚非,那份房租是她要回来的,是母亲的陪嫁房子,她是他的妻子,她拿着合情合理。
她为什么不为自己考虑一下,“你自己呢,你不给自己存上一点?”
姜晚笑这男人傻透了,“我婆婆的东西呀,当然是留给你和几个孩子了,我嘛,我自然有我妈给我准备嫁……妆”
姜晚说着就说不下去了,眼眶儿一红,上辈子赵母也给她准备了不逊于婆婆的这份嫁妆,可是现在她穿在另外一个人的身体里,是姜晚啦,不再是赵家的女儿了。
媳妇突然就红了眼睛,顾北川有些慌,“晚晚,我说错了什么?”
“没有,眼睛里进了沙子而已。”
姜晚眨眨眼睛,“趁着天还早,我们去存钱,这么多现金带在身上可不放心。”
顾北川低头,下巴正好磕在她额头上,温热的触感烧的姜晚浑身滚烫,两个人脸上都是一红。
顾北川低沉了嗓子,“晚晚,你别走,以后我挣的津贴都给你存着。”
姜晚轻咳了一声,推开他,“又没有说要走。”
去信用社存好钱天色也不早了,顾北川借的是后勤部的运输车,所以并不用买车票,两人开着运输车回去就好。
顾北川站在信用社的门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太阳已经渐渐沉了下去。
姜晚急了,开车回去还要好几个小时呢,他在发什么呆?
“顾北川,你发什么呆,还走不走了?”
“要不在云城住一晚?天太黑夜路不好开。”
姜晚:……他骗鬼哦,他开不好夜路,他以前半夜三更山路都开过的。
当她不知道呢。
“可是今天收回来的院子里都没有床单被罩,怎么睡呀?”
顾北川红了红脸,“要不去招待所呢?”
姜晚低头,顾北川,他什么意思嘛?
“住招待所……那你带结婚证了吗?”
“没……”他不过就那么一提,不知道媳妇会问他带没带结婚证,早知道就带上了。
“没带结婚证你住什么招待所,遇到查房的解释起来太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