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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高海阔, 任你来。
分明只是取个道号而已,胤礽不觉间双手颤抖,微风拂过面庞, 感受到满脸冷意, 匆匆抬手擦,竟不知何时泪满衣襟。
纳兰容若亦是倍受触,忽略屋檐垂下的双双鬼腿, 斜倚在廊檐下呢喃:“何处金衣客,栖栖翠幙中。有心惊晓梦, 无计啭春风。漫逐梁间燕, 谁巢井桐。空将云路翼, 缄恨在雕笼。”
这诗, 是他生前所作, 说这笼中的黄莺, 是从哪里来,为何被桎梏在这富贵家?清晨时,黄莺能用悲啼将主从梦中惊醒,无法打破牢笼,重回春风里自由歌唱。梁间的飞燕烂漫地追逐、嬉闹, 梧桐的鸟儿跃着在枝间筑巢。唯有这黄莺,空生着对羽翼, 想要飞翔是奢望, 唯有在华丽的鸟笼中郁郁而终。
绝心不禁合掌, 垂目喃喃:“阿弥陀佛……”
庭院里的气氛突就被这仨搞得低沉来,青阳本还想自夸下自己取名的水平呢,这会只好努力组织语言,想着怎么安慰。
正要开口, 跑回端菜的灶王『奶』『奶』扭着胖乎乎的橘猫屁屁,猫脑袋顶着大盘鸡腿回来:“?个道号哭什么,恣这个字很好嘛!”她伙房端菜,漏小段,完全在状况外,抖着耳朵思忖阵,豁开朗,“是不是饿哭的嘞?早说嘛!『奶』『奶』给你夹鸡腿。”
大橘猫胖归胖,手敏捷,几下蹿桌子,活像橘『色』的热水袋精。它头低,先把脑袋的盘子放下来,后立而,那『毛』爪子也不知道咋『操』作的,爪垫抱着筷子,三下,就稳、准、狠地往胤礽的碗里堆座鸡腿山。
胤礽还没从情绪中缓过来:“……@#¥!”
不是……!别!卧槽,这猫怎么做到的,是不是想喂死我。
橘猫『摸』『摸』自己胖得像热水袋样的肚皮,『毛』爪冲胤礽的腰比比,张『毛』脸『露』出怜爱、慈祥的神情:“天可怜见的哦,腰还不如『奶』『奶』粗。宫里的规矩记得是顿只能吃三筷,『奶』『奶』这儿没有,敞开肚皮吃,就你这个纪,应该饿鬼投胎,顿吃他三大碗!”
胤礽:“???”
那倒也不至于……!
…………
胤礽的额娘赫舍里氏,因为难产,生下胤礽世。胤礽打小能感受到的爱,零零碎碎从『奶』娘、康熙、孝庄汲取,还都带着距离感,甚至因为利益的掺杂而不甚纯粹。
或许是因为这个,面对灶王『奶』『奶』的满脸慈爱,胤礽愣是没能把拒绝的说出来,吃三大碗后,平坦的腹部微微隆,整个都被撑得瘫靠在椅子,眼发直地晾肚皮。
十月,又是桂花飘香的时候。青阳买不少丹桂树,在西院里种,阳光透过花与树的间隙洒在胤礽,热融融的温度仿佛渗进骨头缝里,令懒散。
青阳四处转圈,把附近溜达的阴鬼们叫回来,站在胤礽边拍拍手:“好嘞!难得有活入观,大家都排排,让认识下!”
是这么说,被检阅的役鬼们愣是凭借对八卦如饥似渴的眼神,站出种强势围观的气势。
“……”胤礽捂着微微隆的肚子,缓缓在板凳坐直。
这就能出胤礽灶王『奶』『奶』脸皮的差距。同样是被包围,胖橘猫依旧仰躺在草地,舒坦地晒着『毛』肚皮,只前爪揣着,偶尔挠挠耳朵,粗粗的猫尾巴悠闲地甩来甩。
孝庄苏麻喇姑是不用介绍,之前第次来递交入观申请时,胤礽就见过其中不少。只是当初纳兰容若还没搬回来,沈万三、索尼也没进观,青阳着重给胤礽介绍这些初次见面的,讲来很是兴致勃勃:“……索老爷子就是这么进观的。唉,还是要感谢明珠大啊!给我介绍这么好生意。”
胤礽:“…………”
虽不是第次听这个故事,但他还是要说:纳兰明珠,何其歹毒!居能想到这种纵鬼入室的诡计。难怪索额图支支吾吾,不肯说怎么认识的师父。
青阳又让索尼大概介绍下,目前他辅佐鳌拜将阴兵发展到哪些区域,数量、兵种分别如何,随后又带着胤礽依次向几位在观的神仙见礼。
等到圈拜完,胤礽的眼神都虚,走出偏殿的脚步有些发飘。
“怎么这幅表情,”青阳回头,心里就咯噔,“不会现在就打退堂鼓吧!虽我们观里的神明很多,但都是供奉的牌位。观里地方不大,正经神像也只有主殿里的那三座,打扫来并不累啊。”
“师父……”胤礽哪里是怕累,他眼泪都要从嘴里流出来,腆着脸先叫声,垂涎地说,“我就想问下,等以后您飞升,这,都给我继承啊?”
这些阴兵?这些役鬼?这些神明?
哈哈哈哈哈哈我是放弃个皇位,又得到另个皇位?
“……”青阳不禁转过来,幽幽地说,“我还没正式收你呢,你就想着继承的事?但凡我中途发现你德行有失,青恣这道号我就收。还有,做梦呢?还想继承神明?”
胤礽略微失望下,很快眼睛又亮来:“那这役鬼阴兵,确实是能继承的咯?”
青阳:“???”
这个徒弟也真的好直接不做作!拜师的流程还没走呢,就已经正大光明在问他的遗产!
胤礽厚着脸皮说:“那可不可以再进步解下,什么算作‘德行有失’呢?我为师父祈福,祝愿师父早日飞升,这算是做坏事吗?”
青阳:“……”
倒也不算,但……
怎么回事,这个徒弟还没收,就不太想要。
虽胤礽刚来,但青阳也没机会陪他多适应。眼着道观外排长龙,都是来香或是病的客,青阳在胤礽施个障眼法,拜托孝庄陪胤礽多转转,就打算开门——顺把绝心赶回,个大尚老在道观里晃悠,何体统。
“等等。”罗睺眼中闪过道精光,拉住青阳,“之前那小金,你不是已经做完?昨晚我都见!你现在就戴。”
“小金?”胤礽刚走出几步,好奇地回过头,“戴?怎么个意思,多小的金,戴……”
后面,胤礽说不出口。他眼睁睁着青阳满脸无奈地从口袋里掏出条金链子,往脖子系,魔祖还带着几分迫不及待地伸手主帮忙。
作之间,细链坠的小金像微微晃,衣带当风,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胤礽:“…………”
这个完全已经超出胤礽『迷』『惑』的范畴,以至于他迅速汗『毛』倒竖,胤礽忍不住结巴地说:“这,这以后,我不会也要戴这个吧?”
罗睺猛地扭头胤礽眼,随后:“哕!”
胤礽:“——?????”
丈二尚『摸』不着头脑!
他刚刚还在想,不愧是魔祖,供奉的方式都颇有邪神献祭的风范,怎么他都主努力在做心理建设,魔祖他眼就哕??
青阳也挺纳闷:“您哕什么呀,不是说把我当弟子吗?那这以后说不准就是您徒孙,我还想着把小金像传给他——”
“住嘴!住嘴!”罗睺的胃被激得直翻腾,暴跳如雷地威胁道,“你敢!不许传给任何!”
“……为什么啊,都说隔代亲。”青阳顺手把衣领提,就把小金坠儿放进。
直到胸口被小金坠儿冰下,青阳才个激灵,反应过来,这不是什么寻常护的玉如意,是罗睺要浮居的金。
“……”罗睺整个都愣住。
他还保持着发怒的姿势,眼神不受控制地跟着自己的小金,路望向衣领里。股莫名的躁意随着莫名鼓噪的心跳,路攀他苍白的耳尖。
罗睺的甚少有其他颜『色』,纯的黑与纯的白,以或冷峻、或晕染的笔墨,勾勒出他的轮廓。曾经,大道青氅是他唯的彩『色』,而后多青阳给他做的花花绿绿的桂花香囊,现在又有抹红,自他白得惊的皮肤迅速洇染开。
青阳得近乎呆住。
……胤礽也得呆住。
这气氛……怎怎怎么哪哪都不对呢???
赵公明在庭院里闲晃溜达,顺着胤礽呆滞的眼神,互相对视的眼,轻描淡写地道:“嗐,能习惯就习惯,不习惯就别。”
孝庄也不好置喙魔祖的事,只拉拉胤礽,岔开题:“房子,房子。小东家说,之前你来几次,都只是在东院的庭院里逗留,最多进偏殿。现在道观扩建,你,这东院的主殿与偏殿都挑高丈,这西院哪,祠堂盖层,放女眷,下置男丁,还有这主屋……”
孝庄卡下。
“主屋?”胤礽好不容易跟着老太太的介绍岔开思路,“那这就是观里道士住的寝卧吧!”
没等孝庄反应过来,胤礽已经兴致勃勃地推开主屋大门,正要跨进:“……这,空的?”
胤礽傻眼。就他所想,即主屋没有主殿那样富丽堂皇,好歹桌椅板凳都得齐全,没想到进门只是片空『荡』『荡』,别说桌椅板凳,蛐蛐儿在这儿打架都嫌空旷。
胤礽的体晃晃,有些承受不来地惨说:“好,好歹给我留个蒲团。”
“给你留什么?这是魔祖的屋子。”赵公明又兜兜转转地逛回来,“你什么心态,想在魔祖房里拥有个蒲团?”
……魔祖才是什么心态!为什么要住空房子??胤礽没说出声,但用眼神表达自己的内心。
赵公明指指寮房:“见没?那才是你们道士住的屋子。楼是你的寮房,还有小金贵坐诊的屋子,二楼是小金贵的房间。魔祖现在是住在小金贵屋里的。”
“……??”胤礽又要窒息,勉强挤出个笑容,“这是什么原因?以后我供奉神明,也要神明住??”
“呵。”赵公明阴阳怪气地笑声,“不定哦,你要不要问问你师父。反正魔祖小金贵住块,是说师尊要陪徒弟睡的。”
胤礽:“?????”
这他娘的是什么师门传统!
胤礽被离奇得头皮发麻,当即就掉回头想找青阳问这事儿,结果转头,青阳居还魔祖俩像根木桩子样杵着:“……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