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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说千秋二字我来唱,说佳人才子我来藏,不用包头不花脸,不用上台不蹬板,须知我辈说书忙!一曲传苍生,一曲绕黄粱,一人难称百人意,此曲仍唱诸公听……”
这说书先生上台总是比较慢的,坐上还空无一人的时候,念白就已悠悠而来,台下人间热腾腾,喝茶煮酒,热气氤氲着和伙计的吆喝声一起往梁上走。他就这么慢慢悠悠上台,打量客人是蹙眉还是欢喜,是新人多还是旧人多,台上不备茶水只有酒,淡了就骂人,醉了就高歌。
有时台下仅有一人,有时台下座无虚席。
喝上一口温酒,挥一手折扇,折扇应声而开,行草四字:风花雪月。
“上回说到那骁骑尉为了他心爱的花魁姑娘红袖不惜放走了在逃的敌国将领,带回千金为她赎身,是谓之风雪夜归人。”说书先生举杯饮酒。
“这等痴情人见之不多,那后来如何?”台下有人说道。
“别急,听我慢慢道来,”说书先生清了清嗓子,“孤身横刀雪中,浴血而归,归城第一件事就是去见那红袖姑娘啊,她身归清白这个好消息,肯定得第一时间就要带到,带着一身血腥气闯进那满江楼,都把那青楼老鸨给吓了一跳,老鸨直说红袖花魁在梳妆,让将军等等,可这骁骑尉左等右等两炷香过去了都没等着,便再三催促老鸨,老鸨上楼去看,他便悄悄跟在后头,到楼梯口,他望向红袖姑娘门口,猜见到了什么?好啊,什么梳妆,原来是在和一位青衫公子缠缠绵绵抱在一起不忍分开呢。”
“这他娘算什么事儿,正六品的军职,为了一个勾栏女子拼着被砍头的风险,她还好意思做这种事情?”一位大髯游侠愤然拍桌。
“宋兄话不能这么说,情这一字可不能只是一厢情愿,你光喜欢一个姑娘人家不喜欢你你哪怕送一座城池都难博美人一笑。”有白衣男子劝导。
“是了,那红袖姑娘是真喜欢那个青衫读书人,骁骑尉知晓红袖心意之后便心灰意冷,只是在她门口留下了银票就离开了,一旬之后他收到军中密令,平内乱,事后会调去别县衙门做官,正好他已经厌倦了军旅生涯,便答应了下来。想谋反的是兵部尚书,可以说是直属上司,他带了十来人马,带刀横扫尚书府,尚书府早有高手埋伏,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但是好在骁骑尉在沙场过惯了这种生活,竟是硬生生被他给杀了出来,手刃尚书,生擒尚书公子。本来是该过上安定的好日子了,但是红袖姑娘却突然修书一封约他见面。”
说书先生停了一下,环视全场,收扇一拍手心:“这可不是回心转意啊,原来是找他在死牢里救个人。救谁呢?兵部尚书之子。红袖哭花了妆容,言道只要能把人救出来,自己跟他去哪里都行。再厉害的人在这一情字面前也是莫大的无可奈何啊,骁骑尉怎能忍心见自己心爱的女子哭泣,他终究答应了。”
“又一风雪夜,女子一袭红衣立于高楼之上,眺望远方灯火,男子披甲配刀以自己的职位混入天牢,他其实已经想到,叛军之子在天牢里,能有什么好下场,尚书公子已然被折磨致死。他私放敌国将领的事情不知什么时候被传了出去,天牢之外早有一千禁军持刀阻拦。”
“骁骑尉此时已是心存死志,人将死,便再无所畏惧,锐不可当,他怒吼着拔刀,孤身直冲入禁军的包围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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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出刀即是染血,雪地、雪花,一条长街从天到底竟都是一色的血花!连勇猛无匹的禁军一时间都无法阻拦这头发了疯的野兽。红袖都看在眼里,绝美佳人纵身一跃下高楼,骁骑尉被数十把快刀刺身而死。两朵凄凉血花绽放,在京城之内……”
说书先生又喝了口酒,故事到此就结束了:“兵部尚书公子不会为红袖姑娘赎身,红袖姑娘是敌国高官的千金,骁骑尉何来骁骑尉的封号,正是杀了红袖的父亲,红袖深知事实又怎会喜欢自己的杀父仇人,皆是痴傻的人儿。唉,可怜天下多悲苦,烦与诸君饮一壶。”
“可惜造化弄人了,不然又该是一段江湖佳话。”有人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诸位可有愿与自己走的红袖姑娘?”
“哪里会有?”满堂大笑。
满堂下课举杯共饮。
“诶我说李先生,肚子里那么多江湖往事,想必江湖没少走,看遍佳人才子风花雪月,怎么不见你身伴红颜知己,佳人美妾啊?”茶余饭后,有人开始打趣说书先生。
李先生便答有了夫人美妾就无心思再去看风花雪月咯。
登时整个客栈一楼都是爽朗笑声。
这就是槐城的一个清晨,无论东边西边,街巷集市,都会有,都得有这样的一个早上,不然谁都会觉得失了意味。
苏明卿是到了六合之后,才开始听说“江湖”二字,八方界中何来江湖?有的只是战场,上了战场就没有什么快意恩仇了,只有无止境的不死不休与黄沙漫天,何来风花雪月。其实同样是刀剑相错,打打杀杀,苏明卿可没想明白这还能有清新与血腥两种说法,果然不亲眼见见,还是难明了。
只是想不明白骁骑尉,正六品的封号,已经是不小的官了,之后还会再升官,就这么为了一个根本不喜欢自己的姑娘丢了一条好不容易活下来的命。她是觉得并不值得。苏明卿八方而来,她知道战场无情,知道生活不易。
她坐在靠近客栈门口的桌子上,铺开宣纸,自己磨墨写字。
“想不通就是看的世界少了些。”孙老头手拿一碟花生米,拎着一壶酒,今天也是坐在苏明卿的对面,“大丈夫冲冠一怒为红颜,这才能勉强算是一个豪侠,如果那骁骑尉知晓真相之后是事了拂衣去走了,这才会让我们看不起,扼腕叹息就更别谈了,一点都不江湖哟。”
“可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又不会因为做了什么事情就会喜欢上。”苏明卿说。
“不一样,不一样的。”孙老头扔了颗花生米到嘴里,又喝了一口酒,拍了拍自己的心口,“苏姑娘是没有喜欢过别人吧。这喜欢不就是喜欢嘛,难道会因为她不喜欢自己就可以不喜欢她嘛,最多也就是假装不喜欢,这里,过不去的。”
苏明卿停下了手里的笔,眨了眨眼,觉得老孙说的有道理,便不再反驳。
孙老头不知道多大年岁,就是一个四处蹭酒喝的邋遢老人。佝偻着背,整天笑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