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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律对正当防卫的界定是非常严格的,马超腾的案件案发时没有第三人在场,仅凭吴婧一人的说辞显然不具备任何说服力,更何况吴婧还有明显的杀人动机。
她的动机很明显——今早吴婧给女儿收拾书包,发现了作文本,看到了鞋拔子那篇作文,跟吉时产生了一样的联想,并且很可能也跟吉时一眼注意到了徐天真身上的淤青,后知后觉女儿最近发胖,腰腹部尤其胖,坐实了联想,悲愤交加下捏皱了作文本,为了避免女儿遭到欺侮的事曝光,撕下了那篇作文。
而后,女儿徐天真上学离家,忍无可忍的吴婧便展开了她对马超腾的报复——出其不意用菜刀砍死了马超腾。
易文翰的一众手下显然已经认定了此案就是这么简单明了,但易文翰却总觉得这案子还有疑点,值得继续深挖。
案子的疑点在于吴婧为何在杀人后火急火燎、连血衣都来不及脱就去情敌金秋月家盗窃。如果是因为女儿受辱而产生的杀意,也就说明吴婧根本不在意那些被马超腾拿去挥霍养情人的钱财,那么这个急切的盗窃就说不通。
“易队!”高朗高举一张打印纸冲进易文翰的办公室,一脸故作神秘,冒失地叫嚷着,“吴婧家马桶里掏出的东西果然有价值,我的辛苦没白费,技术科已经把那些能找到的碎纸片都拼凑起来了。你猜是什么?”
易文翰皱眉,“你让我猜?”
高朗这才意识到自己得意忘形,赶忙给出答案,“是离婚协议书。原来小三的话也不全是胡言乱语,马超腾真的打算跟吴婧离婚了,而且是净身出户,最重要的是,他们两人都签字了,签字时间就是昨天!他们果然是和平分手。”
易文翰接过打印纸,去看协议上的内容,白纸黑字显示出两人的洒脱和无欲无求——吴婧不要求赔偿,马超腾也不想拿走吴婧的一针一线,两人之间没有什么经济纠葛,轻松一拍两散。这大概是最简短的离婚协议书了吧?一共就一张纸,半页的文字。
那么还是那个问题,吴婧要是真的觉得马超腾花她的辛苦钱养小三,想要追讨损失,为什么不通过法律途径,签了一份啥也不要的协议,而后又化身小偷去取回自己的东西?她肯定知道自己杀人的罪行逃不过,还指望追讨一些财产回来留给女儿徐天真?不对,杀人犯偷回来的钱财怎么可能留得住?
“这些污迹是血?”易文翰注意到了打印纸上遍布的黑色污迹,有的是擦蹭状,有点干脆是血指纹。
“没错,已经确认血指纹是吴婧的。”高朗回答,“老王根据现场物证推测,这份离婚协议书原本是放在卧室床头柜的,因为床头柜把手上也有血迹,跟马桶冲水键一样被擦过。”
“也就是说,吴婧说谎,她杀人后并不是脑子里一团乱,她还知道要赶快毁掉离婚协议书,掩盖他们已经要和平分手的事实。杀人后她很快恢复冷静,急于在自己被捕之前毁掉证据,不单是自家的证据,还有情敌家里的证据。”
高朗一点就通,“易队,你是说,金秋月家里也有吴婧杀人动机的证据?可是民警让金秋月检查家中物品,没少东西啊。”
“吴婧到底要去偷什么东西,这就是关键。对吴婧来说,自己被捕不要紧,是不是能够判定正当防卫杀人,她看上去也没有太过在意。而先于警方毁掉这样东西对吴婧来说比什么都重要。接下来的工作重点就是找到这最关键的未知物件。”
“有道理!”高朗恍然。
易文翰又问:“吴婧和马超腾的手机里,两人的聊天记录整理出来了吗?发给我。”
“没有。”高朗理直气壮。
易文翰又皱眉,工作效率这么低,谁给他的底气?
“被删了,正在恢复。”高朗看出了领导的不满,赶忙解释。
“两人手机里的记录都删了?”
“没错,都删了。我记得很清楚,现场他们的手机上都没有染血,我又让技术科验过,手机上没有残留血迹,也就不是吴婧擦拭过。这说明,吴婧是在杀人前删掉了聊天记录,聊天记录里有她的杀人动机,这更加说明,她这是有动机有预谋的故意杀人,不是正当防卫。”高朗不屑地说,“这个吴婧还真是天真,她难道不知道聊天记录可以恢复的吗?”
易文翰苦着一张脸瞪着高朗,瞪了足足三秒钟,幽幽地吐出一句话:“你是不是傻?”
“啊?”高朗莫名其妙。
“吴婧的职业你忘了?她虽然不是专业搞IT的,但是她在IT公司做人事经理,天天耳濡目染,她会不知道聊天记录能恢复?还有,吴婧昨晚签离婚协议,今早才看到了女儿的作文,得知女儿一直被丈夫欺侮,产生了杀意,那她删两人以往的聊天记录做什么?难道一大早两人都在家,还用微信聊天,吴婧在微信里质问马超腾是不是欺负了她女儿?”
“也有可能不是今早,是昨晚就看了作文,产生了杀意啊。”高朗本能地跟顶头上司辩论。
“昨晚产生杀意还签什么协议?就算签了,也早就烧掉或者冲走了,还至于这么匆忙处理?还有,晚上趁马超腾熟睡下手不是更容易?有更多时间善后?”易文翰有气无力地反驳,这个下属到底什么时候能出师啊,希望好渺茫啊。
高朗挠头,后知后觉,不好意思地笑笑,“对喔,那吴婧为什么要删聊天记录?”
“查查记录什么时候删的,不出我所料的话,应该是在昨晚两人签离婚协议的时候,两人决定和平分手,画一个句号,各自开启新生活,所以一起把之前的聊天记录都给删了。”易文翰长长叹息。
高朗一拍额头,“对哦,易队,还是你有经验。”
易文翰翻白眼,啥经验?分手后删记录的经验?罢了,不与傻瓜论短长,随这个菜鸟去吧。
“我电话跟吴婧公司的员工联系过,吴婧昨晚打电话给自己请了半天的假。我想,要不是今早吴婧看到了徐天真的那篇作文,也许他们俩今天上午就去会民政局办理离婚手续,和平分手。然后一个跟女儿幸福生活,另一个跟所谓真爱去异地共同打拼。所以变故就出在今早,导火*索就是徐天真的作文,这一点应该可以确定。”
高朗不满,“易队,我怎么觉得你在同情一个猥亵少女的衣冠禽兽啊?真要和平分手,那岂不是便宜了马超腾那个变态?猥亵了人家小姑娘,还能全身而退?你怎么能保证一个变态在尝到甜头之后,以后不会回来以过去要挟徐天真继续跟他那个?”
易文翰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用凌厉的眼光瞪着高朗。
高朗缩了缩脖子,又鼓足勇气,挺胸抬头地高调表态:“我说的没错,马超腾这种能对小姑娘下手的人渣,不足为信,没了继父的身份,他也会在暗中继续把魔爪一次次伸向不敢反抗的徐天真!搞不好说什么去外地都是谎话,他根本没想走,只不过是换一个女人供养他而已。杀人的确不对,但是易队你同情变态渣男也不对!”